達賴喇嘛是否適合現代世界

讓我們看看達賴喇嘛在現代世界合宜與否,他是否能夠扮演任何有意義而且盡可能利益多人的角色,而不只因為他像個大明星一樣符合娛樂或好奇心的需求。這不是達賴喇嘛的角色。他生命的唯一目的就是利益他人。

服務他人

僅管世界上還有其他人宣稱完全投入於利益他人,我想宗座(我們通常這樣叫他)真的很棒的地方在於,他完全、真正地真誠。這件事絕對傳遞給了所有在他面前、聽他說話,以及了解他真正做過的事情的人們。他總是說他的生命試著增進三個目標。第一個就是世俗的倫理,第二個是宗教間的和諧,第三個就是照顧西藏以及藏人的福祉,因為這是被交付給他的角色。

倫理

宗座常談論世俗倫理以及宗教和諧的主題,其原因正是這個世界現在大大需要倫理。人與人之間有太多的腐敗、太多的不誠實,以及太多衝突,這些都是因為缺乏倫理。

達賴喇嘛有很世界性的開放心胸,總是針對這個地球上七十億人的利益而談說或思考。在這麼大的人口中,有些人是一些宗教的信仰者,有些則不是。而所需要的是某種能被所有人接受的倫理體系或一個倫理基礎。宗座稱之為「世俗倫理」,不代表它反對任何宗教或體系,反之它尊重所有的信仰體系,以及無信仰者的需求。基於此,他稱此為「基本人性價值」,有時候與其說他的主題是世俗倫理,他會說現在是促進基本人性價值的時候,而這個價值是根於生物學。一個母親對新生兒的感情跟照顧是非常基本跟原始的,不止人類有,動物也有:照顧其他個體。我們在達賴喇嘛的生命中就看到了這點,此所以他的訊息如此動人。

行程

宗座以全然難以置信的緊湊行程旅行全世界,尤其你想想看,在2013年的此刻,他已經七十八歲了。他作非常長途的世界旅行,經常只在一個地方停留一天。他的行程是非人性的。我曾跟宗座以連絡人、翻譯等身分一起旅行,所以我知道他的行程是怎樣的。每一天都有幾場課程,然後有記者會,還有私人會見。他幾乎沒時間吃飯。不論到哪個時區,他每天三點半起床,然後作大概四個鐘頭的深度禪修。他的能量如此強,他總是對他見的人充滿幽默感跟關心,他見到人時絕對是開心的:「又見到一個人了,多棒啊!」

慈愛

在佛教當中,我們談到這種溫暖心房的慈愛,當你遇到一個人時你的心充滿溫情,你非常高興遇到他們而且真的關懷他們的福祉。你可以在達賴喇嘛跟任何人見面時的反應看到這一點,當他走過人群等時候,他看著人的樣子,以及他是如何給每個他所會面的人全然關注。這真的傳遞出他真正關心他人福祉,而且平等看待每個人福祉的訊息。所以這整個促進人性價值、世俗倫理的想法,是他所了解利益每個人的最好方法。他不是只用佛教的想法想事情。他非常注重如何在世俗層面介紹一些教法到世界上的教育體系當中,好教孩子們能獲益於誠實、慈善,以及所有其他對世界非常非常有益的人性價值。

宗教和諧

世界上有太多困難源自於宗教團體之間的衝突。有不信任,有恐懼,所有這些產生出麻煩。宗座說,以宗教和諧而言,我們所需要的是教育。不止是世俗的倫理,還要針對人們彼此的教育。我們真正害怕的是未知,而對於那些未知的團體跟宗教,我們投射了一些幻想。他說,在許多他所參與的跨宗教對話當中,人們聚集,微笑,對彼此都很好,然後作一些祈禱或默想。這些都很好,但不是非常有效能。僅僅說「嗯。我們都談論同樣的事情,我們是一體的,」然後總是指出彼此的相似處,其實無助於了解彼此。

今年六月,宗座跟一些蘇非教的大師們會面,他告訴他們,他想學習彼此的差異,而不只是相同點。他說我們不應該對彼此的差異感到可恥,卻應該以一種能夠幫助我們增益自身的方式來從中學習。宗座說所有的宗教都有相同的目標,就是為信徒帶來更快樂的人生。然而要達到這點,有很多不同的方法。這是必要的,因為人都是不同的。

他說「如果我們都試著要教導信眾培養慈愛等等,那你們用的是什麼方法? 我們用的是什麼方法? 在這點上我們可以跟你們學習,尋找並且尊敬這些差異,作為學習新東西的機會。如果能把各個宗教當中非常嚴肅的修行者集合起來,分享他們的經驗,不對大眾開放,只對彼此交流,所以我們能在一個嚴肅修行者的層次上對談。這會是很有益的。」

科學

儘管宗座的主要利益他人的任務是特別承擔了藏民族以及在藏傳佛教範圍,並不是說他只關心這些。從很年輕時起,宗座就顯示出對科學、機械,以及事物如何運作的強烈興趣。他從八零年代初就持續跟科學家見面,而且真的很想跟他們學習。

他說如果科學家們可以有效地揭示跟佛教說法相違的事情,例如對宇宙的描述、宇宙如何開始,等等,那把那些說法從佛教中捨棄是完全沒問題的。西方科學對大腦運作的理解,各種化學物質等等,可以對理解佛教有很大幫助。

同樣地,佛教也有很多在佛教科學、佛教知識,以及佛教哲學領域的智慧可以分享給科學家。例如佛教提供了很詳細的情緒地圖–整個內在情緒世界是怎麼運作的,如何去處理這些情緒,等等。佛教分析法提供了非常科學化分類的全觀。這對西方科學家也可以有很大用處。在寺院當中,宗座建立了科學課程給僧尼們學習。許多科學教科書從英文翻譯成了藏文。在這些上面,他以一個世界主要宗教領袖來說是不可思議地心胸開放。

接觸其他靈性傳統

宗座想要接觸伊斯蘭世界,所以他鼓勵我在我的佛教典藏計畫中,把基本佛教教理以及基本人性價值跟倫理的總體訊息等,翻譯成阿拉伯文以及其他主要伊斯蘭語言。這現在正在進行中。在過去的幾年中,有太多對伊斯蘭的妖魔化,這是很不幸的。把他們包含進這個世界,而不是當作威脅排除,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也需要提供他們對佛教信仰的清楚解說,不是為了要讓他們改宗,而只是要分享基本訊息,好讓他們可以跟我們一起著手。再一次,教育是培養理解跟友誼的方法。

在佛教自身當中,有在西藏、中國、日本等地修持的大乘傳統,以及主要在南亞修持的上座部。不幸地,而且可能會讓很多人驚訝的是,雙方都對彼此有非常少的了解。他指派並資助一位美國尼師給兩者作了非常細致的比較。在每一種修持中,何者是大乘版本,何者是上座部版本? 這將會翻譯成南亞各國語言以分享這重要的知識。

剃度女眾

儘管在西藏當然有受具足戒的比丘僧,比丘尼戒傳承未能從印度跨過喜瑪拉雅山。這是由於多種因素,主要是地理因素。在古代,要讓整群女尼從印度徒步旅行到西藏是太過困難了。因此,這個傳承斷絕了,因為需要十位受具足戒的比丘尼才能傳戒。

再一次,達賴喇嘛資助了研究計畫,看怎麼樣可能重新開始這個傳承,好讓想要的女性能在西藏傳統中受具足戒。

“我只是個單純的僧人”

宗座最讓人喜愛的特質之一就是他完全腳踏實地而且單純,沒有一絲的假裝跟高傲。他總是說他是一個單純的僧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跟所有其他人一樣。他提到「每當我遇到某個人,我把他當成另一個人類。我們的溝通是人對人,不是達賴喇嘛對普通人,也不是藏人對外國人。沒有這些第二層的差別,只在第一層的基礎上,就是我們都是人。」

他馬上會想要去除任何人們會對他產生的幻想,例如他是神、國王、具有特別力量等。當他在那些超大規模的聽眾,數以萬計的人面前,他完全地放鬆,好像在家裡一樣。如果他癢了,他就會去抓,就跟所有其他人一樣。他完全不介意自身形象,也從不試圖為任何人作秀。如果他要會見某國總統,而他正穿著橡膠拖鞋,那他就會穿它去見。他不想要,也從不試著讓別人有好印象。

幽默感

真的很神奇的是,宗座可以用一種幽默的方式講事情,其他人卻辦不到。有一次他給一個講課,他坐在一個極為不舒服的把手椅上。講道最後,他對主辦單位跟聽眾說,所有的安排都很棒,不過下一次拜託找一張好點的椅子,這張真的很不舒服! 他用一種輕鬆、慈愛的方式講,所有沒有人被冒犯到,事實上所有人都笑了。同樣地他也能這樣(無害地)取笑別人。

拜訪哈維爾

當宗座被第一任捷克共和國(當時仍是捷克斯洛瓦基亞)的總統瓦茲拉夫‧哈維爾邀請拜訪時,我跟宗座一起。當時第一位受邀的人是搖滾明星法蘭克‧札巴,第二位就是宗座。哈維爾想請宗座教他跟閣員如何禪修,因為他說「我們沒有經驗,也沒有怎麼運作政府的知識。我們都焦慮到不行而且沒辦法睡覺。你能不能教我們如何平靜下來? 不然我們沒辦法好好運作這個新國家的政府。」

哈維爾非常腳踏實地,他邀請宗座跟所有部長去夏宮,一個在布拉格近郊的大城堡。他自己從來沒去過;此地太大了,所有人在不同的廳之間行走都迷路了。他開玩笑地跟達賴喇嘛說「這是共產黨高層領導們的妓院。」

通常宗座不吃晚飯,因為他守比丘戒頗嚴。但他也有彈性,而哈維爾總統在皇宮預備了晚餐。談話以英語進行,值得一提的是,達賴喇嘛取笑哈維爾的抽菸習慣。他在宗座身邊抽菸,這是不行的。儘管對方是一國的總統,宗座覺得他完全可以糾正他,說「你抽菸太兇,這會讓你生病,得癌症,你真的要戒一下!」宗座這樣講其實是很好心的。哈維爾後來真的得了肺癌。這只是一個例子,告訴我們宗座的主要考量只在於能否利益他人,而不是別人會怎麼想他。

聰慧與記憶力

宗座絕對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人。他有絕對的照像記憶力。當他給予教授,他能掌握佛教所有不同傳統中任何人寫的大文集。他可以從任何典籍中引述。藏人在學習訓練中能記憶他們所學習所有的主要經典,大概一千頁左右。但達賴喇嘛所記憶的註解書的分量是不可思議的。當他給予教授,他會從經典中抽一小段來引用,然後從另一本書引另一段。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這就是他的記憶力,顯示出他有多聰明:你能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起然後看出它們怎麼彼此配合,它們之間的架構。像愛因斯坦這種人是怎麼建立 e=mc2這個方程式的? 就是他能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起然後找出架構。宗座能藉他對藏文經典的廣博知識作到這一點。

他的照像記憶力不止在於經典,也在於人。我親眼見到很多次。一個很老的僧人從西藏終於到達蘭薩拉,當宗座看到他的時候說「喔! 我記得你。三十年前我們前往印度時,我們在你的寺院停駐,做了一些法事。你當時必須要托一個供品盤子,我記得那很重,你整場法事中托得很艱難。你記得嗎?」這真的蠻不可思議的。我的主要老師,色貢仁波切,是宗座主要的老師之一,他說宗座小的時候所有事情只需要學習一次,就能立刻理解並記憶。

諸多成就

這個人是當代最傑出的人物之一,他的合宜性為何? 是這個:看他作為人能達到什麼。當然他說他投入大量的辛苦工作來發展他自己,我們也都能這樣作。看他如何處理問題。想像一下被地球上超過十億人口當成是頭號人民公敵。但宗座只笑笑,因為他知道那不是事實,他頭上沒有魔鬼的角。但如果是你,你要怎麼接受被貼上「穿著袈裟的魔鬼」的標籤?

他從不因此憂鬱。他說他從沒有經驗過這種事,而這讓他難以了解。我記得他承認他甚至沒有聽過或想到過人們有自卑感或自我厭惡感。他自己從沒有經歷過這些。

他總是保持樂觀,但同時很實際地處理狀況。對於我們現在所有的狀況,他說「世界的問題是由人類造成的,也可以被人類解決。」他試圖藉由鼓吹基本人性價值來促使問題的解決,例如在孩童教育中加入倫理,試著帶來不同宗教跟文化間的宗教和諧。儘管保持全然的謙遜以及完全腳踏實地的態度,他積極地為全世界的福祉而努力。這是最讓人喜愛之處。加上他的幽默感跟難以置信的能量,這是不可思議的。

他的秘書跟參謀總是告訴他,他要休息,不要再旅行太多。當他旅行時,每一分鐘都有行程,每天有十幾場會,幾乎每天都要搭飛機。但他總是說「不。只要我還有能力這樣作,我就會這樣旅行,因為這對他人有利益。」

他適合這個時代,因為他給我們希望。他是這麼樣地真誠,工作得如此賣力。當他講到增進人類,他用一種全然實際而且可以達成的方式來講:教育、互相理解、倫理。沒有什麼神奇的方法,這些都是我們可以實際去做的。如果他來到我們的國家或城市,能有機會去親身體驗宗座達賴喇嘛,會是真的很棒而且很值得的。

視頻: 格西拉朵 —「法王達賴喇嘛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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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與回答

宗座如何結合他所有的宗教責任,以及實際操作上的事情,例如組織難民的生活?

他不只作很多的研讀跟禪修,他也是西藏中央流亡政府的領袖。以勇氣跟智慧,以及偉大的前瞻,他放棄了這個職位,並建立了民主推選的領袖,稱為西炯。但在此之前多年,他負責組織並監督所有安置難民的努力,在流亡狀態下重啟許多組織,等等。他的主要策略是要非常實際,而不是想著「喔,這太多了,我們沒辦法作,不可能。」反之要用非常組織化的方法去做。靠著他不可思議的聰明跟記憶力,他能追蹤所有他底下不同的計畫,而且知道怎麼授權。他就是做所有該做的事:這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

我常常半開玩笑地說時輪金剛體系對於訓練一個人去做大量不同的事情很有幫助。在時輪壇城當中,你得觀想722尊,也許他是少數能辦到的人之一。把自身想進這樣一個大而複雜的修行體系後,當一個新的挑戰或事件來臨,對他來說只是另一個小事情。你不再害怕任何事情,你對任何事情不會看得太嚴重。

生命是複雜的,有些人的生命比其他人更複雜一點。但與其去懼怕它,為何不擁抱它? 越多越好! 像我的網站,有21種語言 – 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可以的。我們可以多加幾種,如果必要的話。為什麼不呢? 比起達賴喇嘛處理的事情來說這只是個小計畫而已。但它顯示出事情的可能性。不要抱怨,不要整天「我好可憐。」就跟我媽說的一樣,「直接衝」,做就對了!

可否請你解釋為什麼達賴喇嘛被稱為宗座(His Holiness),即使他自己說他是一個普通人?

嗯,達賴喇嘛並不自稱宗座。我不知道這是怎麼開始的;可能是從某種基督教頭銜來的,然後就被英語使用者慣用。人們只是用來表達他們的尊敬,像是對國王稱「陛下」。在西藏有許多對你的靈性導師的尊稱,也有特別給達賴喇嘛的,但沒有什麼真的能翻譯成宗座。這已經成為一個人們所接受簡單的慣例,他本人無法阻止別人這樣叫他。但他絕對從未想要別人拜他像拜神一樣。

中譯註:His Holiness在西方世界原先專指天主教教宗。在1973年達賴喇嘛首次會見教宗保祿六世時,教宗對達賴喇嘛的稱呼就是His Holiness,因此這是教廷認可共享的稱呼。

既然你懂藏文,也許你可以建議其他更適合的英文詞彙?

他主要的稱號是「棍敦」,意思是「尊者現前」。嗯,蠻難翻譯成其他的語言的,但這是指他轉世並且代表了高度發展有情們所具有的功德。你在某個真的非常高度了悟的人的面前。事實上我曾經想介紹這個詞,但沒有人有興趣!

總結

有些人把他當靈性領袖,其他人把他當成明星。有些人甚至說他是「披著羊皮的狼」。事實是,達賴喇嘛透過促進世俗倫理以及宗教和諧,不倦地為他人以及世界和平努力。作為慈愛、悲憫、智慧的化身,他用行動激勵我們,告訴我們人類能夠達成什麼樣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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