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
今晚的主題是分析禪修。現在,就讓我們致力於在生活和菩提心中朝著安全、積極方向而努力,此時需要三個步驟:
- 我們需要聽聞法教。
- 然後我們需要加以衡量或思惟。
- 接著我們需要對此進行禪修。
每個人都同意這些要點吧!這是非常標準的佛法教導。
冷靜
聚焦呼吸沉靜下來 – 有些人相信這就是止的全部內容 – 其實這只是針對上述三點的初步階段。我們在聞法前需要靜心;我們在思惟前需要靜心;我們在禪修前需要靜心,所以聚焦呼吸即可做到這點。但只是冷靜下來並不能讓我們進入某種一心一意的專注狀態,它也不可能消除我們問題的根源 (儘管它可以讓我們稍微清醒地去處理這些障礙。)
當然聚焦呼吸可以被當成是培養全神貫注的一種目的,但僅使用這種聚焦使之沉靜的手法,並不能讓我們直至專注狀態。事實上,如果我們稍微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只有在上座部教義中,才提到我們可以通過聚焦呼吸而達到全然專注。聚焦呼吸是一種感官覺受 – 它是感受身體知覺 – 根據西藏傳統所遵循的大乘教義,若要獲得全然的專注狀態,你必須使用心理認知,而非感官認知。
因此,當我們關注藏傳佛教傳統的禪修要義時,我們需要注意到不僅只是透過聚焦呼吸冷靜下來而已。這是初步的要點所在。
聽聞
總之,我們需要對教法進行聽聞、思惟與禪修。
在這三步驟裡的每一步,我們都會獲得一種辨明自覺 (此處通常都會被翻譯成智慧,但智慧一詞似乎過於模糊不清)。首先我們必須加以區分。這通常被叫做「識別」。就像在視覺感官領域 – 為了要進行完整處理並獲得任何程度的深度感知,你需要能夠把某人的臉部形狀及顏色與牆壁加以區分開來。所以這就是第一步,辨識區別。而辨明自覺的作用就是去增加決定性:「即此非比。」這就是所謂辨明自覺的意思所在 (正如我所說的,其通常被譯為智慧,但智慧一詞並不能真正傳達出我們在這裡所談論的內容)。
從聽聞教法開始,我們從中得到某種辨明自覺,也就是辨識區別出佛法教義的文詞字句。這意味著我們把佛教論說與其它論說區分開來 (譬如非佛教論說),然後我們就會很肯定地說:「這就是佛教法義。」為了在教義上取得任何進展,我們必須確定這些都是佛教法義,不是嗎?
所以在這個階段我們得到的是對法義文句的概念,但其實我們還不知道它們意指為何。例如,我有一個寶貴人身。那麼,我們就能將之與非佛教論說區分開來。所以我們有著寶貴人身,因為出自於對諸佛的尊敬,所以視之為理所當然,但在此階段,我們其實還全然不了解箇中意義為何。我們只知道佛教法義裡沒有說此種人身是沒有意義、沒有目的以及生活是沒有目標的。至此,我們得以辨識出:「嗯,在佛教論說中是認為我們有著寶貴人身。」
思惟
現在我們要進行下一步,就是去思惟以了解其意為何。這意味著思惟寶貴人身的定義為何 – 這是什麼意思呢 – 以及為何寶貴的推論理路。如果我們了解這一點,那麼我們就會了解教法,不是嗎?所以我們必須對此盡力。我們必須對此思惟。我們必須了解所謂寶貴人身的十八種特徵為何。例如,我不是禽獸。我們不是以生物學上的意義來說明 – 我們不是植物;而是動物。我們並非以此角度進行闡釋。人類是能夠從長遠而言辨識出什麼是有益的,什麼又是有害的,並且具備可以理解與交流等等能力的一種生物體。
所以我們必須了解其意為何 – 我不是禽獸 – 我們必須了解箇中的推論理路,並相信其能證明該論述。此處的論述是生而為人而非禽獸,這對於實踐與了知佛法是很寶貴的。論述是指我們正在試圖證明的部份。而該推論理路是因為作為禽獸,我會受到動物本能非常強烈的影響。那什麼是動物本能呢?去獵殺,去保護領地,就像如果有人進入庭院時,看門狗就會狂吠不已。並且一旦生理需求出現時,就會隨時與其他對象進行交配。作為動物一員,其不太有能力去辨識出以長遠而言何為有益與何為有害。但顯而易見,在當下片刻之際,牠們確實能夠進行辨識 – 要遠離獅子,因為這是有幫助的。但以長遠而言,牠們是無法區分出何為有益及何為有害。所以,如果我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修行佛法就會變得相當困難。
你必須對此思惟並嘗試想像它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們試圖想像若成為禽獸的話會是什麼樣子,藉此說服自身缺點為何。如果我一直有著這種本能,有種亟欲本能去獵捕…譬如說,看看貓去追捕昆蟲或老鼠的方式 – 牠甚至不會去吃牠們 – 只會加以折磨並試著捕捉牠們。假使這就是屬於我的第一本能、強烈內在衝動,一旦見到有個小東西在地板上移動的話,那如果這真是我的習氣慣性,是如此強而有力的話,那我該怎麼改善自身呢?
事實上,觀察我們的行為是很有趣的。我們注意到房間裡有一隻蒼蠅、蟑螂或蚊子時,霎時間就好像我們戴上了狩獵頭盔,端出獵槍並開始打獵,我們無法禪修 – 我們無法做事 – 直到我們抓到並殺死獵物。當下我們無法禪修,我們無法讀書 – 我們無法做任何事 – 直到我們殺了這隻東西。正如我所說的,把事情弄出荒謬結論是非常有幫助的。如果當我們發現自己正在這麼做時,我們只需想著正戴上狩獵頭盔,並前往非洲行獵的景況,那麼我們就會發現到自身行為是有多麼荒謬。儘管我們還會持續試著把蚊子趕出房間,但至少我們對當下所做出行為的態度已發生些許變化。我們不再只是狩獵的禽獸。
此外,如果我們身為禽獸,並且經常被其他隨時可能攻擊我們的生物所獵殺的話 – 那麼我們就必須時刻保持警覺 – 這種情況也不會給予我們一個有利環境而冷靜下來、獲得專注力等等以繼續學習。
所以,就像這樣,我們逐一檢視動物的其他特徵 – 動物的性行為種類、動物的領地性等等 – 看看如果這些都是我們的主導本能或強烈本性的話,那麼就會很難有所任何進展。
或者假使我們需要拖曳重擔的話 – 如同在印度的牛隻必須拖曳重擔 (並且總是被鞭打著那樣) – 這也會讓從事任何修行變得相當困難。
所以就像這樣,當我們想到這個例子時,作為出生為動物的這一特殊點時,我們還需要把它與古代印度脈絡聯繫起來。我們不會想到小鹿斑比或富豪之家的某隻貴賓犬。我們會想到蟑螂。我們會想到街頭流浪犬。我們會想到勞力動物。
所以在這裡我們得到了特徵正確的定義為何,我們認識到我們其實不是像這樣的。所以我從這類情況中脫離出來。因為我從中擺脫,故而有機會與自由能夠去修行佛法。所以我有個寶貴人身。
在這一步上,就讓我們再花一點時間。當我們論及動物時,我們認知到我們談論為何,並且明白自己並非身處其中,因為擺脫了那種情況,所以我們才有機會進行修行。
好的,在此我們見到了自身並沒有完全受制於動物本能:
- 我不會衝過去並撲向地板上移動的任何小東西。
- 當所有其他動物叫吠不斷並聽令行事時,我不會隨之呼應。
- 我不會跳上其他動物 – 如同每當看到吸引我的動物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跳上牠。
即便我可能有一點這類動物本能,但我不必表現出來。我是人。我有能力區分出什麼是合適的或什麼是不適合的。因此,出於這個原因,我擁有寶貴人身,是一個有目的存在的寶貴人身。而這個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學習和修行佛法,而不只是為了賺大錢而已。
那麼在這個階段我們該做些什麼?思惟與衡量佛法。我們不該只是依賴文詞字句。那只是第一步。但是透過依靠寶貴人身、自身狀態與具體情況的特徵標誌或定義特色,以及透過依靠推論理路的方式,我們便可得到推理式的理解。推理意味著依賴某種推論理路 – 因此知彼。我們從思惟中生起得到辨別自覺,其專注富有意義的理念,而不只是無意義的文詞字句而已。所以這裡所謂有意義的理念是指「我擁有寶貴人身,因為我不是禽獸。」這是具有決定性的。它區分出其間要點。即它從其他原因理由與不精確定義中辨識出來,並且對此具有決定性。
讓我們試著聚焦於那種辨識自覺之上:「我擁有寶貴人身,因為我不是禽獸。」我們聚焦在這種認識之上。事實上,當中順序應該是相反的:「我不是禽獸,所以我擁有寶貴人身。」換句話說。我們依靠推論理路然後得出結論,而後必須再次重複地依靠此一推論理路。
嗯,所以你看到前兩個步驟,聽聞與思惟,彼此間有著很大不同。我們從各自當中所得到的辨識自覺也是相當不一樣的。
- 第一個是:「我擁有寶貴人身。」你知道那是佛法教義 – 這是毫無疑問的 – 但我們只是假設它是真的。我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其實不了解箇中意義為何。
- 但在第二部份,我們了解寶貴人身意義為何,我們知道為何我們擁有它 (其原因理由),以及我們理解使之寶貴的目的所在 (之所以寶貴是由於可以修行佛法)。所以與其在不了解之下假設為真,還不如透過推理而得出此種結論與有效理解。也就是依靠推論理路。然後我們對它便具備著辨識自覺。這意味著我們對此心懷決定。我們堅信「我確實有一個寶貴人身,其源於箇中理由以及為了箇中目的。」
辯論
現在,此處提及的辯論是獲得上述堅定信念的一種非常有用方式,因為辯論的作用是幫助我們消除任何優柔寡斷的搖擺或是對於意義的不精確理念。於是我們不會優柔寡斷。我們不會搖擺不定:我到底有還是沒有?這個意義到底是指什麼?這意味著那樣嗎?因為別人會在我們的思惟中發現比自身做不到的更多漏洞。如果你只是獨自坐在那邊檢視你的理解,很容易就會得到,「喔,好的,已經夠了。」其他人則能夠更有效地發現我們思惟中的錯誤和漏洞,並且他們比我們自身所做的能夠更長久與更熱烈地堅持下去。有時候在辯論中,你會情緒激動地說出,「已經夠了,不要管我。」如果只是在修行中獨自進行的話,不用說你早就停止了。因此,西藏傳統非常強調辯論方式。其目的是幫助我們堅定信念,而不是對我們的理解有所猶豫不決。
分析禪修
上述是針對教法的思惟或衡量。然後我們需要對此進行禪修。我是指,通常人們會認為第二階段是禪修,但實際上是針對教法來進行思考 – 衡量。禪修是在這部份之外。但是除非我們完成了第二步,要不然我們無法進行禪修。除非你了解教法並確信它是正確的,否則你真的無法進行禪修。你可以理解某件事物但確信它是錯誤的,但在此我們談論的是理解某件事物,並且確信它是正確的。因為禪修是把此類理解和信念整合到我們日常生活裡的方式步驟。
所以首先我們要進行分析禪修,我比較偏好稱之為「辨析禪修」,然後是安住禪修。這兩者是為了整合和消化教法。現在,為了辨析禪修,我們主要使用兩種心所 (重點在此,當然還有許多其他的心所,我們都需使用到 – 例如定力等等。) 我喜歡將此翻譯為粗略思索 (rtog-pa) 與仔細辨析 (dpyod- pa)。在某些情況下,這兩個術語指的就是「檢視 (investigating)」與「伺察 ( scrutinizing)」。
我們如何理解這兩個心所?就讓我們以編輯文本為例,即檢查你或他人所撰寫的內容當中是否有所錯誤。首先我們會大概地檢視一下,然後我們發現在頁碼上出現錯誤。你大略看一下,你就會發現到。然後你再仔細伺察,並辨析具體細節。你理解當中差別所在嗎?這就是所謂的檢視過程,先粗略思索狀況為何,然後再進行小心伺察,對狀況進行細微辨析。
因此,針對擁有寶貴人身的分析或辨析禪修,我們該如做呢?我們應該專注自身,檢視與伺察我們是否具有不是禽獸的定義特徵。於是我們先粗略地檢視,接著探索其實不是那樣的情況。那麼,當我們在檢視時會發現什麼呢?我們會發現到我們能學習、能交流,能比其他動物從事更加複雜的行為。如果是正確的話,那麼就去做吧。你是親身觀察,而非表面文字。此時我們便完成第二步驟。這些文詞字句是有意義的,記得嗎?我們得以發現到一些事情:
- 我能學習。
- 我能交流。
- 我能比其他動物從事更加複雜的行為。
嗯,那如此一來我們就會發現身為禽獸之外的自由。然後我們仔細伺察,接著發現雖然有時仍還會表現得像禽獸一般 – 例如,在迪斯可舞廳中的慾望彰顯,在心儀伴侶的背後追逐流連,然後彼此發生一夜風流 – 但我們其實不是被迫如此。我們真的不是被迫如此。我們能夠予以排除並且改變我們的行為。所以我們專注於辨析自身並非禽獸。針對自身表現行為,進行細部檢視。
無論是追尋伴侶還是在房中追殺蚊子蟑螂,我們都在試著加以辨別。「嗯,我可能會那樣做,但我絕非被迫而行。我可以做出抉擇。我不必像那一樣。生而為人。畢竟並非禽獸。我不必向其他的狗一樣胡亂吠叫。如果有人要求你必須穿件衣服要這麼長而非那麼長,你的頭髮必須要這樣而非那樣,或是你必須唱這首歌而非那首歌之時,我們大可不必聽命奉行。你要知道,我們並非禽獸,不是對方一吠,我們就要吼回去。」讓我們舉一個更加相關的時事話題。當眾人喊著「戰爭、戰爭、戰爭」時,我們不必也同聲應和著「戰爭、戰爭」,不是嗎?我們不是禽獸,不用當對方一吠,也要喊叫回去。
所以我們辨析出微妙細節,理解「我真的不是禽獸」。就這麼去做。我們不是禽獸,必須蹲坐在那等著主人下令,「去撿骨頭」,我們是能思考的。
維持這種思索和辨析,特別是辨析出我們不是禽獸的觀念,再次進行推論理路:
- 如果我們是禽獸,我們就不能全然地修持佛法。
- 我們擁有並非禽獸的自由。
- 所以我們具備寶貴人身得以修持佛法。
然後我們聚焦推理認知,專注辨析自身其擁有的寶貴人身。
接著請這麼做:
- 如果我們是禽獸,我們就不能全然地修持佛法。
- 我們擁有並非禽獸的自由。我能辨析出這一點。
- 所以我們具備寶貴人身得以修持佛法。
- 所以現在憑藉著對於原由的推理認識,我們得以視自身擁有寶貴人身。
所以,因為其具有辨析過程,所以被稱為辨析禪修。正如我提到過的,它通常被翻譯為分析禪修,但分析似乎不太能完全傳達箇中意義,是吧?在此處我們從禪修當中生起辨識自覺。此舉是非常具有決斷性的,因為我們可以看出擁有寶貴人身是出於這種和那種原因而成立。接著我們仔細伺察。我們會發現到,因為出於這種和那種原因,我們的確具備著。
安住禪修
此處提及的禪修有兩個步驟,一是辨析,另一是安住。通過安住禪修,我們只需專注於擁有寶貴人身,而不用積極地去辨析其細節 – 此處的重要詞彙是積極地 – 不用去辨別「因為我不是禽獸所以如此」以及「如果我是禽獸,我便無法禪修」等等之類。所以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聚焦我們擁有寶貴人身的感受之上。這裡的感受是指堅定信念 – 我們真的相信它。這是你所聚焦的對象。不需辨析細節。這是一種對於擁有寶貴人身的堅定信念與感受。當然,這是基於了解內容為何並加以辨析。
讓我們現在練習一下。
正是通過認知到寶貴人身,這種類型的禪修使我們得以擺脫自身缺點與問題,例如浪費時間,並且這種類型的禪修讓我們得以培養自身良善品質,所以能夠致力於佛法建設性地加以使用。對於自身,因為我們了解一點,所以試著加以整合,予以感受。此舉會帶來變化,因為其消除了問題肇因並發展良善品質。
我們可以將上述內容與只聚焦呼吸而不加以理解等兩者進行對比。後者有可能讓我們冷靜下來,但去睡個覺或者服用鎮定劑也可以做到。此舉並不會停止我們問題的根源。另一方面,如果我們以理解和辨析的方式聚焦在呼吸之上 – 辨析與理解到無常、瞬息萬變、沒有實質我等作為呼吸的控制者或過程中的觀察者 – 那麼它就可以開始充當一個擺脫自身問題的原因之一。
這種辨析力對於能夠真正實現佛法目標是非常極端重要的:其擺脫自身麻煩肇因並實現自身潛力,一種積極的潛力。
智力、直覺、本能與情緒感受上的理解
現在請注意,辨析與安住禪修都是概念性的。在我們這裡的描述中,兩者都是屬於概念認知。它們都是概念性的。透過何謂寶貴人身的理念媒介,兩者得以彰顯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概念性為何 – 它是通過某種理念媒介而成。辨析禪修是依靠推論理路,安住禪修則不依靠推論理路,但兩者都是透過何謂寶貴人身的這個理念而聚焦於寶貴人身之上。所以此種理念是一種表徵。我的意思是,這是個什麼樣的理念呢?是一種寶貴人生之表徵的理念。我們可以用文字、形象或感受來予以表達再現,但與此表徵相關聯繫的,總會具有某個意義存在。該意義會與文字、形象或感受有所相關。
我會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們經常對理解佛教的禪修過程產生很多疑惑,這是因為我們從西方引入了完全來自不同系統的術語所致。通常在西方術語中,我們區分出智力過程與直覺過程兩者間的差異。那麼在這裡的佛教分析裡,與之相對應的又是什麼呢?
- 如果我們以文字表達出某件事物 – 由文字組成的理念想法 – 並通過文字媒介來聚焦某件事物,我們就會稱之為智力過程。
- 若以感受或形象表達出某件事物 – 立基於感受或形象的理念想法 – 並聚焦其上,我們則稱之為直覺過程。
但請注意,無論我們是以文字、形象或感受來表達某件事物,在任一情況下,該表徵都有可能是準確的或不準確的樣子。兩者都是概念性的,不管是智力過程還是直覺過程,都是屬於概念性的,兩者都需要對於文字意涵、感受傳達或形象指示等具備正確理解。到此為止你能夠理解嗎?
此外,為了能夠消化這種理解,我們需要相信它,我們需要堅穩確信予以專注。一種堅定信念。我相信這就是在西方所稱之為發自內心的理解了知。當這種發自內心的理解了知伴隨建設性的情緒,例如感恩 – 我們感恩寶貴人身的價值與稀罕 – 那麼在西方,我們就會說我們被我們的理解了知而有所感動。
這就是為什麼與上師建立起健康的師生關係具有兩個面向,現在可以想一想。一是堅信上師的良善品質,二是對其仁慈的感恩。所以我們具備堅定信念,同時也備受感動。當我們擁有這兩者時,無論是通過文字或感受來予以表達,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們到底是要跟從西方分析中的智力或直覺類型等方法並不是那麼地重要。只要我們具備堅定信念,對此有所認識且予以感恩,那麼我們就可以真正地帶來轉變。但要永遠記住:只要我們還在輪迴中時,轉變就是非線性的。其總是時上時下。不會每天越來越好。就長期趨勢而言,可能會有所改善,但日復一日的話,就有可能忽高忽低。
請記住,當我們試圖確認直觀等方式之際,我們仍需要依靠推論理路來獲得理解與信念。否則,儘管我們對於某件事物出現覺受,但其可能是非常不精確和模糊的狀態,導致我們對其意涵全然無知。但是,如果我們使用推論理路,如果我們已經在自身內辨析各種事物,並且予以認識,加以相信,了解定義,能夠在自身之內進而知曉等等的話,那麼我們當中屬於智力型的,就會以文字表達出來且專注其中,而屬於直覺型的,就會以形象或感受表達出來且關照其上。其實都無關緊要。兩者皆可以是有效的,並且都屬於概念性的。但若我們的認知是非概念性的話 – 那就非常難以持有。那種只是感知到某種事物 – 感知到我們擁有寶貴人身 – 不是通過其理念想法,不是通過其感受覺知等,而是直接了當地。這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如果我們清楚這一點話,那麼我們就可以知道,無論我們是智力型或直覺型,若要取得任何進展,皆仍需要透過這些有效的認知方式:你所有聽聞,並假設為真。接著你必須理解、辨析和了知;你必須得到某種推理認知。然後你聚焦其上。就這樣,上述即是我們如何在道上取得進展的過程。這是通過聽聞、思維與修行而來的。這就是所謂的分析禪修。
這需要花點時間。或許你現在才聽到這些內容。然後你需要加以思考並予以咀嚼。在此之前或許你對分析禪修為何只有一個大致認識,所以現在的你已經聽到稍微更多一點的精鍊討論。因此你必須進行思考,慢慢地回顧反思。
問題
我了解這種分析禪修的重要性,以及它與上師之間的關係。然而我不太理解的部份是,為什麼我們被告知一定不能質疑上師,我們必須安靜地接受他們所說的話和行為方式等等,而沒有任何疑慮或問題。
嗯,這不是我們在佛法中找到的實際教義。特別地從戒律 – 道德紀律 – 角度而言:如果上師的行為違背了道德紀律、違背了誓言,那麼我們就會指點出來。我們不會敷衍了事。如果上師要求我們去做一些違背倫理教義的事情,教義裡很清楚地指出你能予以拒絕。
如果我們更深入地了解經論與密續教法:假使上師說了一些不符合教法的言論,那麼我們會問,「我不明白。這與您之前所說的相互矛盾。您能不能更深入地解釋一下?」「這與文本相互矛盾,您能不能更深入地解釋一下?」如此等等。因為上師也會出現口誤,就像其他任何人一樣。
如同一則佛陀前世的經典例子所示:當上師要求佛陀和其他學生外出偷竊時,佛陀並沒有出去偷東西。然後上師問他,佛陀說「偷盜如何助人?」上師說,「哈,你明白這節課的重點了,你是唯一。」
從最高級密續觀點來看:如果我們發現上師出現矛盾與其行為違背佛法、當我們質疑上師而上師卻不予承認又不想改變,等等諸如此類者 – 如果我們見到所有這些錯誤,即便我們已經從上師那裏接獲密續灌頂,我們被告知所要做的就是保持距離。沒有必要再向那位上師學習或是跟對方在一起。但是請閉上你的嘴巴。保持尊重距離即可。不要散播謠言。不要想著「哦,這位上師有多糟糕。」珍視所學,賞識我們已經學到的良善品質,其餘的你只要維持靜默就好。
你說我們不質疑是什麼意思?你不質疑上師具有佛性 – 這是你不應質疑的部份 – 但這並不意味著你不質疑上師的指示,尤其當其看似不恰當之時。當我們看見帝洛巴告訴那洛巴跳下懸崖的例子時,最終他還是真的這麼做:正如達賴喇嘛尊者常說的,嗯,要檢視。帝洛巴是位達到一定境界的上師,這使之能夠生吃活魚,把骨頭放到地上,打個響指之後,那條魚又復活了。而那洛巴則是當時最具博學的僧侶。所以只要我們的上師屬於帝洛巴的等級,而我們也已達到那洛巴的程度時,那麼這個從那洛巴傳記中擷取出來的案例便有所相關。如果我們不是在那個程度而上師也非同樣等級時 – 其對象論及幾乎所有人 – 那麼就是完全不同的情況。所以我們總是必須要檢視。上師在做什麼,其是否符合佛法?上師教的是什麼,其是否符合佛法?我們要隨時檢視。假使我們不了解的話,還是要加以檢視。
我是一位初級學生。對於中心與法教來說,我都算是新手。當然,我知道因為我的缺點和認知缺乏,導致出現些許困難。這讓我發現到很難理解與接受所謂來生與轉世的概念。但我知道這點在佛教法義中是相當重要的部份。因此當我對寶貴人身展開禪修時 – 我已經開始進行也盡可能予以深思,視之為禮物,視之為可能,視之為改變機會,我知道我必須考量來世。但這對我來說還是相當困難。這導致我有種感覺,也就是不管我對於寶貴人身的禪修下再多的功夫,因為對來世毫無了知,那整個對於寶貴人身的賞識就會有所折扣而不完整。這就是我的困境之處。我該怎樣予以突破呢?
你的所見是非常好的觀察。密續誓言之一就是在我們獲致證悟之前,絕不滿足於對任何事物的理解。這意味著我們對於一切事物的理解,包括寶貴人身,都將隨著我們在這條法道上的進步而越來越深入。因此即使我們現在了解來生,在認識寶貴人身方面,你仍然可以比這更深入的多。這並不意味著早先認知階段是沒有益處的。在每個階段都是有幫助的,尤其如果我們始終牢記,我們現在的理解程度是通往越來越深入認知的墊腳石。有了這種謙遜態度,那就是完美的了。
教法中說得很清楚:永遠不要覺得自己已經理解得夠深入。「哦,現在我知道了。我不必再考慮寶貴人身了。」這是一個很大錯誤。你是可以一直深入下去的。
正如你所解釋的,我們人類具有辨析能力。我們可以選擇不吠叫或者不去做對方所說的任何事情。但是如果我們有這種辨析能力,那就意味著我們具有某些潛力,可以先這麼說吧。那麼一旦我們轉生為禽獸的話,我們怎麼會失去這些潛力呢?我的意思是,在我看來,假使我們轉生為禽獸的話,我們便會失去這些潛力,也就是我們現在已經擁有的辨析潛力,這聽起來似乎不合邏輯亦不一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必須區分出潛力與實際顯化能力。一個孩子擁有很多潛力。其具備能夠開車的潛力,但卻沒有實際能力。當我們生病時,我們仍然具備可以去清晰思考、工作等等的潛力,但當下之際,卻因為頭痛鼻塞,而導致我們失去顯化能力。同樣地,做為動物,其潛力仍舊還在 – 佛性潛力依舊存在 – 但卻沒有實際顯化能力 (如果有的話,與人類相比還是處於非常低落的程度。)
迴向
讓我們以迴向作為結束。重要的是,我們在此所做出的聽聞與禪修等行為舉止而產生出來的積極力量 – 如果我們不迴向予證悟的話,啥事不做的結果,有點像預設裝置,就會成為淪落輪迴的肇因。例如,我們珍視的寶貴人身,就會汲汲營利。所以,為了使之作為證悟之因,我們就必須實際地對此予以迴向。我們要以極為有意識地態度加以進行。我們可以說,「願以此為因,讓我能夠成就佛陀之身、語、意,而利益眾生。」然後,其將實際作為如此之因。且「願以此理解與珍視越加深入直至證悟,它開始為我的行為帶來結果,得以能夠利益一切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