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理活动

四圣谛都是关于心

关于心的主题在佛教当中是极为重要的,或许是最重要的面向之一。原因在于,考虑到我们跟所有人都有的困扰、痛苦,都是由心造出来的。而当我们讨论到四圣谛时:

  • 苦谛,第一圣谛,是由心所领受的。
  • 苦的成因(集谛),基本上是我们的态度跟迷惑。再一次,这是心。
  • 当我们想要达成真正止息这些(灭谛) – 我们要真正止息所有这些迷惑、痛苦、在心中感受痛苦的因… 心是真正止息的所在处,不是吗? 这些止息也是发生在心里的。
  • 要达成这种真正止息,需要产生一种… 通常翻译为真实道(lam bden),但这个译名有误导性。我们在这边说的不是一种你要走的课程。这边说的是道心。这是一种能作为道路的心,能把你带到真正止息痛苦。显然这也是在处理心。

因此,所有四圣谛都是讨论心所发生的事以及我们用心所做的事情。 因此,在佛法中所做的大部分工作,基本上都是用我们的心,改善我们的心、我们的态度。 因为我们说话和交流的方式,我们身体行动的方式—所有这些都很大程度受心的指导。 

心的定义

如果我们在佛法上的主要工作是修心,那么知道我们在讲什么会是件很好的事情。心是什么?“心”(sems,梵文:chitta)这个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但词语又是什么? 基本上,词句是一种声音模式,只是一堆声音,完全是偶然的。有些社会决定把它变成一个词,然后他们给它下了一个定义,它就是一个词了。如果我们看看生活的整体经历,这些词有点像饼干切割器—具有特定形状的薄金属片,你可以用它把面团切成具有这些形状的饼干。每种文化都有不同形状的,很多种的饼干切割器,它们在把我们的生活经历切成这种形状。这就是所谓的约定俗成。词语和事物是什么,完全是偶然的。只因为我们认为有些东西与这个词语、这些饼干相对应—例如,心。

这里的困难在于,每种文化都对这饼干切割器给出不同的定义,如果你在字典中查找,它的意思可能是“思想”。因为定义也是人写出来的; 他们(可能是一个团体,一个委员会—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下了个决定。 因此,在梵文和藏文中所谈论“心”的那个词,当它被翻译为“心”时,与我们在英语中日常使用“mind”或西班牙语中的“mente”一词时所说的饼干其实是不同的。在其他西方语言中,它们也与我们所说的心以及藏人和印度人的意思有很大不同。英语和西班牙语非常接近。像法语中的esprit—有“精神”的意思。或者在德语中,它与法语中的Geist 非常相似。这也是“灵”、“鬼”。 所有这些都包含在这个词中,所以又是一个非常不同的饼干。 不幸的是—或者也许幸运的是(因为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空性)—佛教中出现的几乎每一个技术词汇都与我们在字典中找到的词汇不能完全对应。毕竟,这只是一本字典。 两者并不是等价的,它们的含义并不完全相同。

当我们学习佛教时,特别是当我们学习并试图理解那些对遵循佛教道路至关重要的东西时,学习定义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对佛教的大部分困惑和误解,实际上是因为语言。 我们用西方语言的词语来思考,但他们所论述的东西与佛教谈的东西完全不同,自然而然,与西方词语相关的所有事物的联想只会让我们越来越偏离佛教的轨道,偏离佛教在讲什么。 因此,对所有这些翻译词存疑,真正尝试找出定义以及其使用定义,并且不要不幸地被一个必须在西方使用的词卡住,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并不总是容易的,主要是因为这些单词在原始语言中,于不同的上下文中有不同的定义,就像我们的词一样。 我是说,毕竟佛教已有 2500 年的历史,因此名词有些变化跟演变,不同的作者以不同的方式运用它们。所以我们总要在特定的上下文中看待—作者是如何使用这个词的? 我们不应该因此而气馁,因为这就是我们需要老师跟注释本的原因。 然而,有些词自始至终几乎保持相同的定义,心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们没问题吧? 你得对像“实存”这种词非常小心;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它的定义完全不同。 但今晚我们讨论的是心,让我们开始吧。

佛教中我们谈论:如何特定指出某事? 我们指定某事物的方式就是”除此无他”。这实际上是双重否定。这非常重要,而且非常特别。因为,你如何指定某物是什么? 你必须说:“嗯,除了那个东西之外有所有其他的东西,它们是除彼之外的任何东西,除了它本身以外的任何东西。”要用我们的语言来谈并不容易。“没别的”实际上是最好的简单表达方式。它是什么?它无非是它本身。但你能用西班牙语说“没别的”吗? 我发现,这是用我们的语言表达它的最简单的方式。这意味着要真正明确指出它是什么,我们必须把不是它的东西移开。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把桌子、椅子和墙壁移开,因为很明显我们不是在谈论那些。

如果指出我们所认为的心并不是佛教所认为的心,会对我们的讨论很有帮助。如果我们排除那个定义,那么我们就可以更准确地理解心的含义。顺便说一句,这是佛教思辨的方法。 单纯要指出它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你可以说“喔,就是这个和这个”,但随后你可能会想“但也许它还包括其他东西”,所以我们并没有使它变得很具体。 这就是我们作为西方人的困惑和误解的根源,因为我们在这些名词中包含了一些不属于它的东西,比如“心”,来自我们对“心”这个词的联想。 因此我认为这确实是我们应该遵循的方法—不仅是在这里,而且在佛法中也是如此—为了理解某些事物,就要清除我们与来自我们语言的名词间不适当的关联。好吗。

就我们的讨论而言,首先要排除的是脑。我们不是在谈论身体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否认大脑的参与(以及神经系统等等),但我们谈论的是经验,主观经验,以大脑作为基础上发生的。我们基本上是在谈论一件事、一个事件,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描述它。你可以从身体发生的事情的角度来描述体验—有大脑、化学物质和电讯号—,或者你也可以只用主观体验来描述它。当我们谈论心时,我们谈论的是它的主观体验。毕竟,我们可以用多种不同的方式来描述同一件事,且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它。 这并不意味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正确。

现在在我们的语言中,有两个词: 有心智(mind)和心胸(heart)。对吗? 这对于西方思维来说是非常基本的。但我们需要知道的另一件事是,很多事情都是具有文化特定性的。它们并不通用。并不是每个人都将经验分为心智和心胸两类,佛教当然也不会。 在心这个名词中,我们同时谈论两者。 我的意思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心智是理性的、智力类型的思维这类东西。而心胸包含的是情感和直觉这些东西。但这两者都是生活经历的不同方面,不是吗? 它们都是我们体验事物的方式。所以它们都包含在我们这里说的名词中。而且我们这个词还包括我们所有的感官知觉—比如见、闻、嗅、尝、身体感觉—因为这也是我们生活体验的一部分,不是吗?

你会开始发现,当你要编一本字典时,决定将哪个单词翻译成我们的语言是非常困难。 这很有趣:所有西方语言都选择了心智而不是心胸(很可惜我们忽略了后者)。 汉人和蒙古人也有类似的问题,只是他们选择了“心胸”这个词,而不是“心智”这个词。

无论如何,当我们使用心这个词时,我们必须有一个更大的饼干模子。但我们没有在饼干模子中包含的是—在西班牙语或英语中没有这个问题—性灵,而在法语和德语中你会遇到这种问题。它没被包括在饼干模子内。

现在,我们必须从我们的饼干模子中排除的下一个主要东西是,当我们谈到心时,我们谈论的是一个能够做某事的”东西”。我是说,我们在研究“心”这个词,不是吗? 心智是一种能思考的东西,而心胸是能感受情感的东西。但我们在这里不是在讨论一个真的东西,对吧? 真的很奇怪,这概念怎么渗入我们看待心的方式,并将心作为一个事物来谈论。就像我们说的(我不知道西班牙语是不是这样讲):“把它从你的心中除掉”,“他失心疯”或“这个人失心疯了”,“把这个记在心里”—就像有一个盒子什么的。 或者“这个人有很好的心智。他有一辆好车、有一栋好房子、还有一个好的心智。” 对吧? 这种我们看待心的方式是非常基本的,这种联系很容易渗透进来。但那不是我们说的心。我们在这里谈的心是一个事件,是一种活动。

对于”经验”这个词,你必须要小心一点。 我们所说的是去体验,但不是经验本身,比如说“哦,我有一个很好的经验。”那说的是我们所实际经历的事件。我们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但你不可能只是一个经验。因此我们并不是在讨论经验,像是“这个人有很多经验”或“我有过一次糟糕的经历(或一次很好的经历)”,好吗? 没什么别的了。 这些就是我们在这里要排除的。而且它是个人的; 我的经历不是你的经历。 我经历的饥饿和你经历的饥饿—那不一样,不是吗? 对吧? 并没有说我们都是同一颗心或类似的东西。即使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样的……好吧,我不想在这里使用“事物”这个词。 即使是同一类型的活动,我走路,你走路,其他人也走路—都是走路,但我的走路并不能把你带到那里。即使我们和每个人都在谈论同样的事情,那也是因人而异的。

现在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来讨论定义了。心的定义有三个,每个词汇都很有意义(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词扔进去)。我们已经看到,在原本的语言中,心和经验不是一回事。 同样地,定义当中的单词,其通常翻译的方式也与我们的词义不对应。你越仔细地观察佛教中的所有这些主题,你就会发现几乎没有一个词是完全对应的。空性在此再次帮助我们,为什么它们应该完全相同?一切都只是造出来的。这是由一些使用该语言的人建构的约定。所以它没有什么神圣的,都只是惯例、任意的,但很有用,因为它有助于我们沟通,不然我们无法沟通。所以我们需要语言,对吧?它很有效,但你必须小心,并了解发生了什么。

这些定义通常翻译为:

  • 唯(tsam),意思是仅此。这个词本身并没什么问题,但你得知道它所指为何。
  • 然后是明(gsal)跟觉(rig)。这两个词会有点问题。

明跟觉,听起来好像是两个事物。要记得我们不是在讨论事物。明,除了听起来跟光之类的东西有关系之外,又好像我们在聚焦观看什么。但这边完全不是讲那个。在欧洲语言里,觉好像是对某事有所了解,但这也不见得都是如此。明跟觉并没有在我们的饼干模子里面。

让我们一个个地看。记得,我们在谈的是一种活动、一个正在发生的事件。

明这个词指的是对某事物进行认知显像。 有时用“升起”(shar-ba)一词来解释,就像太阳升起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使用“现起”这个词。 在这个意义上,心就像一面镜子,因为它没有任何有形的或阻碍的东西来阻止它产生任何事物的认知显现。 关于显现(snang-ba)—你必须小心,因为显现不是在谈论视觉上的东西。 所以你也必须把它从一般对显现的饼干模子拿掉。 气味、声音、情绪等等都可以是显现─就在这里; 它正在现起。

我认为要清楚地理解我们在此讨论”明”的内容,最简单的方法之一就是制作某物的心理全图。 制作这个词也有点怪,因为我们不是在说像圣诞老人工作室的某处制造了这个东西,然后它就从我们的脑海中喷出来。 它只是现起。 我们就叫它现起吧。 我从西方的描述中采用了心理全图的概念,它来自一本名为《全像宇宙》的书,但我认为它确实很好地描述了佛教谈论的内容。

如果你想一想,当我们看到某东西时,发生了什么事? 以下是西方的描述。 有各种各样的光线、光子之类的东西,或是波等等,撞击视网膜的不同细胞。 然后所有这些都被转化为电子讯息,还会发生一些化学过程。 然后在西方,我们会说心用它制作了一个心理全图,这就是我们看到的。 但这里我们并不是在讨论什么东西这样做了—它就是发生了。 这是一个心理全图,对吗? 并不否认有物理/化学的部分,但我们在这里排除的是有某种东西,像一台叫做心的机器正在制造它。这边并不否认物理/化学的东西; 这只是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另一种描述。

听人说话也是一样的。一个时刻只能在一个短时间出现,所以我们一次只能听到一个单字的一小段声音。 当我们听到一个单字的第一个字母的声音,再听到第二个字母的声音时,第一个字母的声音就不再存在了。 结束了。 然而我们听到了什么? 我们不仅听到一个词,而且听到一个完整的句子,而且它是有意义的。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你不太可能每次只听到一个单字的一个字母。 所以这是另一种类型的心理全图。 我们不只是在谈论视觉全像。 在此你得扩展你的全图的概念。

这对于任何感官来说都是一样的。 好比说只是舌头味蕾不同细胞上的电脉冲。 我是说,那又是什么? 这又是一种味道、气味或身体感觉的心理全图, 对吧? 思考、情感或类似的东西也如此。 它们都是全图,心理全图。

在此你必须开始非常精确地使用词汇。 当我们谈论心时,很多人使用直接和间接这两个词来表示不同的变量。 他们经常使用直接和间接这对词来涵盖几个不同事物、几个变量,这会变得非常令人困惑—尤其是当它们用于指涉概念性和非概念性时; 那确实非常误导人。直接和间接这两个术语(至少是一些译者的翻法,而我完全同意):有一些佛教理论说,觉知在没有心理全图的情况下能作用,这叫直接。 但如果有心理全图的话,那就是间接。 因为我们透过心理全图来了解世界,对吧? 它是间接的,因为我们是透过心理全图来体验世界的。

说一切有部的毗婆沙宗说我们直接体验世界—没有心理全图—而其他部派都说透过全图,所有其他印度宗派。 而你应该知道,不同的藏传教派对此也有不同的解释:

  • 格鲁派说这些心理全图是完全透明的:我们实际上看到了世界。
  • 其他西藏教派─萨迦派、宁玛派和噶举派─认为这些心理全图是不透明的。原因是心理全图的产生是在它所代表的事件发生后一剎那。 这就像审查,有一定的时间差。 由于这个原因,它实际上并不透明。

这实际上给了你一些思考题材,就是我们是否真正感知了这个世界,或者总是存在一点点延迟? 这显然对宇宙学家、这些研究时间和空间本质以及类似事物的科学家有着难以置信的影响。 这非常有趣。 所以这些都是值得认真思考、思考的好题目。 但心理全图的本身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心理全像不一定要对焦,对吧? 因为如果我摘下眼镜,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模糊的全图。 但房间里没有模糊的地方,不是吗? 所以它不需要聚焦观看,但这似乎包含在明这个词里面。 这就是为什么「明晰」这个词常容易产生误导。

好的,这是三个字中的第一个字。 我们还没有真正处理”唯”这个字。 这个最后谈—在原典中也是如此。 顺序不同。 我们必须把”唯”放在第一位,但实际上在语言中它是第三个字。

第二个字是觉,再一次,这是一种活动。它 (在欧洲语言里不是很好的表达) 是对某个对象的知觉受取。

现在,受取一个对象─很多东西都能受取对象。例如雪铲就能受取雪。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拥有独立于雪的存在之外的雪铲。没有雪就不可能有雪铲,不是吗?如果没有雪,你就无法发明雪铲并称之为雪铲。但雪铲并不总是受取其对象。夏天当它挂在车库里时,它并没有受取它的目标:雪。然而当我们谈论心时,每时每刻它都在受取某个对象─存在对某个物体的获取。对吗? 我们是否睡着,是否失去知觉,那都没关系。 它所受取的物体可能是黑暗。可能是缺乏光、声音、感觉或其他东西。 它是一个对象。

缺少什么是我们能知道的事。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个房间里缺少大象。并没有大象。我们看到了什么? 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当我们在房间里看不到大象时,我们实际上看到了什么? 升起了什么?如果房间里没有大象,你的心理全图会是什么样?这很有趣。 但我们知道,我们都能看到没有大象这个状况。

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对对象的受取,是一种认知行为。这意味着它是体验的一种。认知有很多很多的方式、很多很多的类型—拿一个对象来说——它可以是看、可以是听、可以是嗅、尝、身体感觉(比如热或冷),也可以是思维。身体的感觉-不要局限于感觉柔软或粗糙这类触觉,我们也包括热和冷、运动等等所有这些事情。这些都是身体感觉,好吗。所以这是一种受取对象的认知方式。他们过去常常使用「参与」(’jug-pa)这个词,是没关系的,但那又可能会导致一些误解。

这种对于对象的受取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错误的;可能是确定的,也可能是不确定的—“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我猜那是什么”。这是对于对象的受取,但它并没有确定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们这里讨论的两种活动,也就是升起心理全图和认知性地受取某对象—并不一定表示你知道它是什么或什么类型,就只是一种认知参与—它们是连续发生还是同时? 是否首先出现一个想法,一个想法的心理全图,然后我们才去思考它?是否首先会出现一个景象的心理全图,在它升起之后我们才看到它? 如果确实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全图已经出现? 是不是升起了一个视觉心理全图,然后我必须决定是否要看它?这很奇怪,不是吗? 因此,升起心理全图就是看到某物。这就是那个”看到”。不是说有两项活动同时发生,而是从两个不同角度描述同一活动。好吗?

第三个字—通常英文被翻译为“merely”,但也可能是“only”这个字。 “只有”这个字排除了某些事物。意思是,原文里的唯字是用来排除某些东西的。用我们的语言思考:“仅此而已。”意思是并非他物,仅此而已。这边排除的是两件事:

  • 第一排除了某种东西,像是一台心灵机器,作这件事。
  • 第二个理解起来更重要。没有一个独立的我或某人,与正在做的、正在使用的这整件事分离。并没有一个”我”,我要拿起这台心灵机器,我要把它打开,然后那台机器就会思考或看到或类似的东西。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没有独立的人在做这件事。没有心像一台机器般的做这件事。 但它正在发生。我的意思是,当然有人在思考。是我在想,不是你在想。是我在看,不是你在看。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整个过程中从没有一个独立的实体来执行此操作。无论如何,当我们开始讨论空性时,我们就会讲到这。显然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无论如何,正在发生的只是这种心理活动。

其他重要词汇

理解

这里要讲不只两个词,因为我想到了另一个词。我想说的第一个词是理解(understand, rtogs-pa)。 对吧? 一个非常基本的字。 当我们说我们理解某事时,我们是什么意思呢?你必须质疑每一个字。 这个字与通常翻译的意思相同-至少我是这样翻译的-理解(rtogs-pa)一个对象,定义是正确而果断地受取它。 这跟understanding这个词同义。

把稻草人当作人—这是错误的看法。 把人当人看,那是正确的。优柔寡断像「那是人还是稻草人? 太远了,我看不清。」这是犹豫不决的。这是一种受取物体的方式,因为显然我们正在看到一些东西。 但当我们正确地看待它(作为一个人),并且决定那就是一个人,这就是理解。你不一定要用一个字词或类似的东西,否则就只包括概念性理解,但不只是这样(非概念性的理解也是有的)。这很有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需要使用任何字词就知道某物是什么,不是吗? 你不必想“哦,有一个人。” 你看到一个人,就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人。 你明白它是什么。

显性与隐性的考虑

现在,这里有一个变量,它通常被翻译为直接变量和间接变量,但常把它与另一个变量混淆了。 更好的词是显性的和隐性的。 显性理解(dngos-su rtogs-pa)意味着对它有一种了解—因为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是一种理解或一种理解—当它是显性的时,就会产生它的心理全图。 如果它是隐性的(shugs-la rtogs-pa),就不会产生它的心理全图。

当我们确定看到的这个人是一个人时,我们明确知道、理解或领会「有一个人」。 有一个人类的心理全图,对吧? 但我们也可以隐性地理解或理解他「不是稻草人」这件事。 并没有非稻草人的心理全图,只有人类的心理全图。 没有稻草人的全息图,但我们知道这不是稻草人,我们正确而果断地认识这一点,所以我们是隐性地理解这一点。 佛教对心理活动的分析真的很伟大,非常精确。

概念与非概念的认知

下一组真正令人困惑的术语是概念性 (rtog-pa) 和非概念性 (rtog-med)。 当佛教使用这些字眼时,了解佛教到底在谈什么是非常重要的。这些显然是受取对象的方式,是体验某事的一种方式。涉及对某事物的概念性了解的,是类别。我之前用饼干模子的例子介绍过了。

有许多不同种类的类别,其中一个类别是声音类别(声总sgra-spyi)。它不一定是单字的声音,它也可以是一个像单字般使用的声音(例如“啊?”)或闹钟的声音—它是有意义的。 所以它是一个可以用在很多很多不同事物的类别。若我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宇宙中的某一件事。 如果每一件微小的事情……如果没有特定单字……如果每个特定桌子都要用不同的单词,那会非常困难。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类别。有一个总类别称为桌子。 这只是一种声学模式:「支屋窝子」。 那是什么?某些尼安德塔人或其他原人发出非常随意的声音,然后“好,太好了。 让我们称这个为字,它指一个现在我们要指涉的类别…」首先,我们有一个单字类别,一个声音类别。 这非常有趣,因为无论是什么声音发出的,或是说得有多快,都无关紧要。 因为那也可能完全不同,不是吗? 所以它是一个类别。 不管它怎么发音─高声、低声、大声、轻声、婴儿声──它都是一个字。 或者不管它怎么写—那就更奇怪了。 所以,并不是每次我们说「桌子」时,我们都在说不同的字。 也不是说当其他人说「桌子」这个字时,他们说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不相关的字。 这是一个类别,一个声音类别。 有时这被称为通义,但我认为类别是更好的翻译。

然后是意义类别(义总don-spyi),它与藏语中的对境类别是同一个词,但有一点区别。 它是符合声音类别所指的各种项目的类别,例如声音类别”桌子”。意义类别是可以有效地被称为「桌子」的所有不同对象的类别。并非每个对象都适合同一个类别。 意义类别有定义,特定项目需要满足定义与定义的特征。但定义只是人们编出来的约定,例如“桌子”要是一个有腿的扁平物体,可以在上面放东西。显然有许多不同的项目都能满足这个定义,「桌子」不仅仅是指一件物体而已。

虽然藏语中表示意义类别的词与表示对象类别的词是同一个,但众生认知中的对象类别不一定是该名词的意义类别。 例如,一头牛可以有一个对象类别:谷仓或我的孩子之类的东西。 对牛来说这些字没有意义。那些字对我们才有意义。但牛知道食物,知道吃什么。它知道食物和水泥、道路之间的差异。它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的草作为食物。 所以它是一个对象类别,但不是意义类别,尽管它还是能对应到我们人类的名词意义类别。 例如,狗会有气味的心理全图。不然它怎么知道这是它主人的味道?它是怎么知道的? 它怎么知道每次它闻到的是主人的味道?对吧? 因此,有一种心理的我主人气味的类别全图,每次狗都能知道“那是我主人的气味”,但肯定没有任何文字。对吧?

因此,透过一个类别来了解某件事—认知它—这是概念性的。然而,类别没有自己的形式。 因此,除了一个类别之外,还有第二个心理全图代表我们的这个类别。 所以我们有两个心理全图,这个代表类别的全图—让我们用格鲁派的解释—是半透明的。当我们看到或听到某些东西时,它会迭加或投射到第一个全图上,并且是半透明的,因为透过它,我们可以感知外部物体的心理全图,但并不生动。 所以它是“半透明的”。

即使当我们思考时,也存在着代表对象类别的视觉形式或声音类别的声音心理全图; 在这些情况下,这些心理全图也是半透明的。显然,我们正在思考的东西不一定是存在当下,但藏人会说,实际上你在认知上参与了它。如果我想起我的母亲,我就会在认知上与她接触,尽管她六年前去世了,肯定不在场。有一个心理图片—也就是心理全图—属于我母亲的类别。这不是说我在想一个心理全图;我想的是我的妈妈。它并不生动,因为它是混合全息图。无论我如何完美地想象我的母亲,都比不上看到她那么生动。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概念性和非概念性。 动物也有概念认知,但非智力的。 我的意思是,知识性的─这是一个西方词; 那是西式饼干。 佛教的饼干罐里没有对应的饼干。

思考

我想讨论的最后一个词—我不会对此说太多—是思考这个词。思考是什么意思? 嗯,我们用「思考」这个词来表示的意思通常是可以口说的,而且通常是一个完整的思路,对吗? 但在任何对一个物体的认知中—无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果断的还是优柔寡断的—如果涉及到一个类别,那就是思考。 狗是这样想的。 狗在想它的主人—气味,我的主人的类别。没有用到语言,而且当然跟智力无关。从佛教的角度来看,一瞬间、一秒钟─这就已经是思考了。思考不一定包括整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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