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对实相的观点

在佛教中,什么是实相的问题,是人面对生命的中心。 我们的心所创造的显象世界与因果法则的真实世界之间,存在很大差异。 当我们将前者误认为后者,并相信我们所见的事物与现实相符时,我们就会为自他制造问题和痛苦。 但没有人愿意不快乐和受苦; 每个人都想快乐;这是所有生命的目标,在这方面,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类和动物都一样。 所有的生命都在为幸福和快乐而努力; 所有的宗教,无论是那些宣称有造物神的宗教,还是像佛教和耆那教那样不承认造物主的宗教,以及所有世俗体系,都具有这个目标,并提供实现这个共同目标的不同方法。

佛教对逻辑分析的重视

佛教实现这一共同目标的方法,特别是在其印度-西藏传统中,着重于分析事物对我们的显象,然后通过逻辑和推理,解构我们的心所投射的任何虚假表象。 之后,在照见和接受实相的基础上,强调采用理性、现实的方法来实现这快乐跟幸福的目标。

在现在这个所谓“后真相”时代,阴谋论和虚假信息比比皆是,无论我们的宗教或信仰体系如何,上述的方法都很重要。 即使我们根本不信宗教,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佛教中,造物神存在与否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核心的关注,而是要让所有众生从无法控制反复出现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由于假象世界和真实世界都依于因果原则而生,两者都受到体验它们的人的态度和行为的因果影响;因此,克服因相信前者为真所带来的痛苦,并且引生因相信后者为真而带来的快乐,只能依赖于我们自己努力种因。 这是佛教的核心信仰。 

谈到实相,我们都生活在一个“真实或实际的现实”可以以通科学方法验证的时代,佛教也认同要验证。 毕竟,佛说不要单凭信心接受他的教导,而是要像买黄金一样先检查。在佛教中,检验和分析是发现和验证实相的最高方法。当人们编造一个替代的、虚假的现实并将其误认为是事实时,就会出现问题。 我们可以在政治领域看到这种情况,但佛教则是在更广、更普遍的层面上看这种现象。

我们自命不凡的虚假”真实”

许多人创造的一个虚假真实是,他们自认在某程度上是特别的。 这导致了一种自我中心的态度。我们认为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坏事,只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例如,我们觉得自己是唯一会生病、失去工作、失去亲人或面临死亡的人。 佛陀如何帮助这样的人看到实相呢? 让我们看一个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佛教方法的例子。 

有一次,一位母亲带着她死去的孩子来见佛陀,请求让她的孩子起死回生。 佛陀同意了,但要她先从一户从未死过人的家庭给他带来一粒米。 妇人走遍全村,挨家挨户寻找这样一户人家,却很快发现每家每户都死过人,有老也有少。 意识到失去过亲人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她终于理解并接受了人人都会死的实相。 这样一来,她能放心让孩子火化。 

当人们面临困境时—无论是成瘾、罹癌、生下唐氏症孩子等等—他们通常会感到孤独。 认为自己是唯一遇到过这个问题的人。 若相信这样错误的真实,会导致我们在情感上与他人隔绝,并导致精神上的巨大混乱。 实相是,还有许多其他人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 了悟这一实相的方法之一,是参加由其他情况相同的人组成的支持小组。 科学证明,参加此类团体对处理此类问题极为有益。 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情况显然都是如此。 

我们甚至不需要参加支持小组就可以意识到,我们并不是唯一一个需要处理我们所面临困难的人。 看到这个实相有助于我们拓宽视野,将他人包括在眼界内,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我们意识到,就像我们想克服困难并得到快乐一样,其他人也一样。 正如我们不想受苦,其他人也一样。 这有助于我们培养悲心。

悲悯

悲悯是希望每个人都摆脱痛苦和不快乐,包括我们自己。当我们狭隘地只考虑自己时,我们会在精神上内缩,从而挤压我们的情绪能量。 我们把这种干扰转为焦虑、痛苦和不安全感的体验。 向他人敞开心扉可以打破这种症头。 悲心,加上意识到我们并不孤单,能让我们平静下来。 它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我们的实际情况,以及我们可以采取哪些现实的措施来缓解所涉及的问题。 因此,悲心使我们有信心去应对任何挑战。 

毕竟作为人类,我们是社会动物。 这是事实。 我们的福祉取决于他人,从婴儿期开始到我们的整个一生。我们每天使用或消费的每一件物品都来自于他人的工作,没有他人,我们将无法生存。 此外,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相互关联的。 影响世界某一地区人的事情,也会影响到每一个人。 气候变化,以及对达赖喇嘛尊者所说的“情绪卫生”关注不足等全球性问题,影响着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人。 这是事实。 因此,基于对每个人福祉的同情关怀,采用整体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实现我们所有人都渴望的快乐和福祉的唯一现实途径。 这些观点和方法并不完全是佛教的,正如达赖喇嘛尊者所强调的那样,它们乃是基于常识和普世价值。

解构虚假表象

但现在让我们转向独特的佛教方法来解构错误真实的欺骗性表象,当我们相信它们时,它们会给我们和其他人带来问题和痛苦。 

其实,虚假显象跟错误真实的问题是多方面的,相当复杂。 佛教通过首先对我们错误地认为与现实对应的各种虚假现象,进行分类来分析问题。 这方法背后的原则是,如果不首先识别和理解问题,就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 

一般来说,一些错误真实是根源于对实相的扭曲或欺骗性的表象,而另一些则纯粹是幻想的投射。一些假象是感官上的,因此是非概念性的,而另一些则纯粹是概念性的。 有些是基于误导性虚假信息来源的灌输而产生的,而另一些则是自动产生的,例如来自习惯性愤怒的扭曲。 让我们研究其中的一些。

解构虚假”真实”的感官现象

感官的虚假表象可以来自四个不同的来源:它们的所依、它们的对境、它们发生的情况以及投射它们的心的直接因素: 

1. 虚假感官表象的所依是生起和感知它们的认知器官。 虚假的感官表象可以是对存在事物的扭曲。 例如,由于散光,我们可能会看到模糊的外观,由于听力不佳,我们可能会听到清晰言谈的模糊声音。 这些虚假的感官表象也可能是不存在的东西。 例如,截肢后可能仍会感觉到幻肢或假肢的感觉。 

2. 源自对境的虚假显现包括了混淆大脑的颜色光线的视觉错觉,例如快速旋转的火炬看起来像光环。 

3. 情境的假象可能是由于雾或黑暗等外部环境造成的,也可能是由于感知者的情况造成的,例如在行驶的火车上看到外面的物体似乎在向后移动。

4. 心直接状况的假象可能是像因为发烧、药物或恐惧引起的幻觉。 

佛教证明这些虚假的感官现象与真实不符的方法,是依赖于这样一个事实:它们与那些不受这些欺骗因素影响的有效感官认知相矛盾。 当我们戴上眼镜时,我们不再看到模糊的东西。 当火车停下时,我们不再看到窗外的物体向后移动。 此外,与科学方法相同,对现实的正确认识需要通过许多人的反复观察来证实和验证,而不仅是我们自己,也不仅是一次。

空性

佛教对空性讲得很多。 空性是指完全没有任何与我们的心创造出来的这些虚假现象相对应的东西。 事物确实存在,但它们并不以我们的心使它们看起来存在的任一错误方式存在。 

例如,在我们行驶的火车外面确实存在一棵树,但是一棵在我们看来向后移动的树并不对应于任何真实的东西。 没有向后移动的树这样的东西;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树这样的东西。 因此,空性不是虚无主义; 它并不否认一切。 它甚至不否认这样一个事实:这种虚假现象在人们的脑海中生起,人们体验认知它们,并根据它们的体验做出反应。 空性只是驳斥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即与我们的心创造的虚假、欺骗性表象对应的真实。

解构虚假”真实”的概念表象

为了解构和纠正虚假真实的概念性表象,佛教采用了一种与用于解构虚假的、非概念性的感官表象的方法类似的手段。 如果通过观察或逻辑发现这些现象所对应的东西与有效认知相矛盾,那么这些现象就是虚假真实。 这种假象从粗糙到极其细微,需要像剥洋葱一样层层解构。 但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概念认知是什么。

以一个朋友为例

概念认知完全是心理的,并且通过分类的媒介产生。 例如,我们有“朋友”这个概念类别,不管是字典里对朋友的定义,或者我们自己对该定义的变化。用西方的话来说,会说我们对朋友有个“想法”,实际上是个“固定的想法”。 如果我们被要求想到一个朋友,我们可能会用一个心理图象来代表,像一个心理全景,一个符合这种描述的人—一个理想的朋友。 心理全景可能并非我们特定朋友的心理图象,甚至可能不是清晰的心理图象,更像是一种情绪感受,甚至只是“朋友”这个词的声音所产生的心理表现。  

让我们看看认知是如何透过这种朋友的概念发生的。 当我们遇到一个我们认为是朋友的人时,若我们看到他们做或说了一些不受欢迎的事情,比如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我们就会感到不快乐,甚至可能会对他们生气。 在那种愤怒的驱使下,我们可能会用严厉的话责骂他们。 如果我们分析这反应是如何产生的,那是因为我们通过我们定义朋友的范畴,一个好朋友应该是什么、应该做什么,从概念上认识了我们的朋友。 他们此时不属于那个类别,因此不符合我们的期望,我们则以不快乐和烦恼来回应。 然后坏习惯开始主导,我们冲动地说出一些事后可能会后悔的话。 

为了克服或避免这种强迫性反应,我们需要意识到,虽然这个人是朋友,但我们心目中理想朋友的形象—总是满足我们期望的人,实际上只是基于我们对“朋友”的定义 –它并不对应任何真实的人。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可以在多个层面上解构此情况,从而避免对我们的朋友失望甚至恼怒; 或者至少我们可以缓和并迅速平息已经生起的愤怒。 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分析我们心中所构建的任何虚假表象,并揭露所发生事情的真相。 

首先,在最基本的层面上,我们需要调查我们的信息是否正确。 他们实际上是否真的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或者他们只是没有向我们回报,或者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或意识到他们做过什么? 要纠正任何误解和诬枉,我们需要查证。 这与法律审判中用来避免虚假指控的方法一样。 

如果,他们确实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接下来我们需要检查原因。 我们的心所创造的概念上看起来,是他们并非好朋友,因为在我们的想象中,好朋友似乎是由好朋友的定义特征所建立的。 在这里,我们所塑造的好朋友的一个决定性特征是,他总是在我们身边,总是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 但这是一个合理的定义特征吗? 

当我们分析后,我们就知道人的行为是依因缘而生。 无论环境如何,它都不会受到能在其内部找到的某决定其行为的定义特征的支配。 那是不可能的。否则,无论情况如何,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每个人的行为,都会始终如一。 例如,即使我们因道路事故而陷入交通堵塞,我们也总是会准时到达。 但实际上的证据,即使仅来自我们自己的个人经验,也显然与这种期望矛盾。任何人的行为不可能总是相同且不受因果关系影响。

为了解真实情况,并解构我们的心所可能创造的任何虚假真实—比如,他们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们并且不再是朋友— 我们可以简单问我们的朋友,为什么他们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 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导致他们不遵守我们的意愿。 他们可能会解释说他们太忙或压力太大,或者出现了其他更紧急的事情,或者他们对某事感到不安,或者生病了、忘记了,或者出于懒惰而一直拖延。 甚至可能是他们认为,无论对错,我们的要求并不合理,所以生我们的气而无视我们的要求。 更深入地分析,我们就会发现,上述每一个原因本身都是由许多原因和情况造成的。 例如,他们太忙了,压力太大了,他们的工作中有很多紧急事项,他们有最后期限要完成,之类的。 

若实际发生的事情是,他们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这就是佛教所说的“依缘而起之事”。它的产生取决于许多原因和条件,而不是因为在它们身上能找到的某些决定性特征,这些特征凭借其自身的力量使他们变成“坏朋友”。 此外,也不是他们天生就自我确立为“坏朋友”,所以他们才不符合我们对好朋友应该是什么的概念。 我们对好朋友的概念,是基于一种不合理的定义特征,因此没有人属于这一类。 我们心目中的好朋友形象与任何真实的人都不相符。 

找不到对应于这个虚假现象的任何事物,这就是现象的空性。 当我们专注于那个空性—专注于没有这种东西的事实—虚假的表象就不再生起。 当我们再次见到我们的朋友时,尽管此空性不再现前,我们仍需要保持正念,同时以对他们行为缘起本质的理解来看待他们。 这样我们就不会生气或再继续生气,我们会冷静、理性和慈悲地处理事情。

如果他们因为工作或个人生活中的某些紧急或压力情况,而无法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我们会以同理心和慈悲心响应,希望他们摆脱这种困难。 如果他们只是在懒惰的控制之下,我们也会感到同情,希望他们能克服这一点,并提供克服懒惰的建议。 如果他们发现我们的要求不合理,我们会调查原因。 如果我们的要求实际上是不合理的,或看起来像是命令,我们会道歉并努力不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他们因为自己对我们合理期望的定义而觉得不合理,我们会尊重他们的观点并与他们讨论,也许会找到一个折衷的定义。一般而言,所有这些方法也都能给解决冲突的调解人来运用。

以一个罹癌者为例

上面对错误概念表象的分析,有助于我们理解最早引用的例子,也就是想象和相信我们是唯一经历生活困难的人,例如癌症。 在这个例子中,我们有癌症患者的概念,起初我们甚至不想承认我们属于这一类。 我们会否认。 但当我们确实患有癌症时,认为我们不属于癌症患者这一类,显然是错误的。 

假设我们最终承认我们确实属于这一类。 如果我们创造了这样一个错误的真实,也就是我们是唯一的这种人,那即使我们在理智上知道这是不真实的,我们仍然可能在情感上认同它,结果感到孤立无援,陷入自悲自怜之中而忧郁。但是当我们扩大我们的认识并纳入所有属于这一类别的其他人时,无论是通过加入癌症病患支持小组,还是通过我们自己的分析,我们都能让自己摆脱我们创造的这个虚假现实。 如果我们继续对所有其他癌症患者产生悲悯心,我们也能够消除自怜和沮丧。 

如果我们将不可避免将死于该病的人的定义特征,添加到癌症患者的类别中,我们就会制造出一个进一步的虚假现实。若相信我们和其他患有癌症的人都属于这一类,这给我们的疾病经历增加了恐惧的情感因素。 我们可以通过检查有关癌症幸存者的统计数据来否定这种不恰当的定义特征。 可验证的证据与此错误信念是矛盾的。

表象的两个层面与真正实相的两个层面

佛教对虚假现实和真正实相的分析甚至更深入。 关于这个问题,佛教阐释这两个现实中的各个的两方面。 一个是事物是什么的表象和实际上它是什么。 然后有某物的表象—无论是作为它是什么,还是作为一般有效可知的对象—是如何建立的,以及它实际上是如何建立的。 这两个现实中的每一个当中,这两方面都是不可分割的。他们总是一起出现。

此外,表象世界当中的两个方面可能都是正确的,在此情况下,它们对应于真正实相的两个不可分割的相同方面; 或者它们不正确,在这种情况下,它们不对应。 例如,如果我们生病了,若它可能是癌症,这是正确的,若它只是一种感染,那就是不正确的。 如果它的产生所依赖的原因和条件以及这样或那样的症状,是癌症或感染的定义特征的惯例,那么它的存在被诊断为癌症或感染就是正确的。 一种不正确的认识,是因着在疾病症状中可以找到的某种东西,而认为这些东西凭借其自身的力量造成癌症或感染,而与任何其他因素无关。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疑病症患者身上,他们认为自己病了并且患有癌症,只是因为他们这么认为,未经诊断。

解构自我的虚假表象

现在让我们看一个更深入、更具佛教特色的例子,自我的例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我”。 根据佛教,有自我这个东西“我”。 当我生病时,看起来是“我”生病了,这是谁生病的正确表象。 生病的不是“你”,也不是没有人生病。 以这两种方式中的任何一种方式思考都是基于相信虚假真实。 但这个“我”是什么,这个叫“我”的人,它的存在又是如何成立的呢? 

根据佛教,自我是一个个体不断变化的现象,它既不是一种物理现象,也不是一种感知事物的方式。 这就像年龄一样。 它有时被称为“归属现象”。 这意味着自我或年龄都不能单独存在,而是总与其他事物相关联并依赖于其他事物的现象。 年龄总是与一个对象联系在一起; 一定是什么东西的年纪。 同样,一个自我总是与个体联系在一起,一个不断变化的生命连续体和一个在那个身体的物理基础上运作的心。 换句话说,自我是个人主观上体验为“我”,相对于作为其基础的连续体而独立存在的。 

佛教进一步断言,每个个体的自我都生生不息地延续着,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改变着它在每一世中所依赖的粗大身体基础。 但即使在一生之间,它也与一个基础有关—一种极其细微的意识和维持生命的能量。 

极微细的意识,极微细的生命风息,自我无始无终;这是分析因果后合乎逻辑的结论。 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事物不可能无中生有、无缘无故地生起,令它生起的因也必须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才能生起它。 这意味着任何此类因,都必须受到先前条件的影响才能产生任何东西。 此外,只有同类现象中的某些事物,才能依次转化并引起同类事物中的其他事物。 愤怒不能转化为苗芽,只有种子可以。 因此,只有前一剎那最微细的意识、最微细的生命能量风息和与之相关的个体自我,才能在下一世生起它们的第一个剎那。 

这些是在佛教分析中出现的一些逻辑要点,不仅是物质和能量的创造,还有意识和自我的创造。无论是全能上帝还是大爆炸,任何时时刻刻变化的事物,其从无到有的绝对起点,都是与逻辑相矛盾的。 若说其可能性是我们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奥秘,这种说词与佛教原则不相符。 

当我们进一步分析时,我们会看到自我既不与其基础相同,也不与其基础完全分离和无关。 当我们认同自己健康年轻的身体,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年老且患有癌症,或者当我们拒绝接受我们被诊断出的癌症并非发生在“我”身上时,我们是在相信一个虚假现实。 

此外,自我不以物理现象的形式出现,它没有自己的相,因此如果没有其基础的某方面同时出现和被认知,它就无法被认知。 如果不看到我身体的某个部分,我就无法看到自己; 如果不考虑“我”这个词的心理声音,我就无法想到自己。 我不能不透过了解自己的某部分而独立地“了解自己”。 但是,无论我是否感知或想到自己,我都不会停止存在。 我对自己的感知或思考并不能创造出我。 

我们如何确定存在自我这样的东西,一个叫做“我”的个体呢? 如果我们解剖身体、大脑乃至意识本身,我们找不到自我。 我们甚至无法在自我本身或其基础的任何部分中找到一个定义特征。从它自己的角度来看,是一个自我的定义特征,独立于它被指定为一个自我的定义特征。

心理标记

让我们更仔细地分析一下。 我们都有自我的概念,我们用“我”这个词来表示。 作为一个类别,每当我们想到任何包含“我”或“我”这个词的声音的想法时,这个概念就会自动出现,就像当我们看到一系列我们生活不同时期的照片并想着每一张时,会对它们说“那是我。” 这些心理声音中的每一个“我”都是该类别“我”的概念表示。 

如前所述,所有现象都有两个方面:它们看起来是什么,以及它们如何被确立为存在。 请记住,这两方面是密不可分的。 当我们看着所有这些照片都说“那是我”时,口头上认为的“我”实际上指的是当下的我,而不是蹒跚学步时看起来很像兄弟姐妹的那个人,这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不正确。 但是那些“我”是如何被确立为存在的呢? 

在最粗略的层面上,似乎每张照片中出现的“我”,都是我一生中一直存在的那个“我”,从未受到所发生事情的影响,无论任何部分或生命的各个阶段,并将在余生继续下去,永远独立于身体或思想。 但当我们去分析时,我们意识到这些都没有任何实义。 我们可能被教导说我们是那样存在的,但这与真实不符。 找不到以这种方式存在的自我。 这种自我是性空的。 

在一个细微的层面上,一个自生起的层面上,当我在看完这些照片后简单地想到“我”时,似乎我可以想到“我”的概念,而无需同时想到“我”的某些基础,即使它只是“我”这个词的心理声音。 一个可以单独出现,并被认为是完全独立的自我是不存在的。 没有这种东西。

在更加细微的层面上,我们在观看这些旧照片时的概念认知,会在每张图片的基础上在心理上标记“我”这一类别,由心理声音“我”来代表。 如果事实上,所有这些照片实际上都是我们自己的,那么我们在心理上将它们都标记为“我”的照片应该符合真实,但什么证明它们都是“我”呢? 他们似乎是“我”,但我们如何证明这一点? 

当我们分析每张照片时,我们无法在每张照片中找到任何不变的定义特征,此不变特征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建立或证明照片中的人是“我”。 每张照片看起来都不一样。 我们把它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同等指定为“我”,但是找不到被拍摄的不变实体“我”并且与这些心理声音“我”中的各个均等对应。 那这每张照片里的每个人是谁? 按照惯例,我们必须回答“我”。 

至于是什么证明它们都是“我”的照片,仅是通过它们在心理上被标记为“我”的力量来确定或证明的,并且不与那些在我们一生中认识我们的人所能证实的相矛盾。 “我”这个人,只是这些照片中“我”这个词所指代的那个类别和词汇,而不是在每张照片中都有可以找到的“我”,对应着那个被叫作“我”似乎代表的。 完全没有这样一个具有可发现定义特征的可发现实体,来支持自我认知,甚至是非概念性的感官认知。这是对空性的最深见地。

但空性只是实相的一方面,因为我们都存在,因果法则也在运作。所有可以被有效认识的事物的世俗存在,依因缘、部分以及它们的概念和词语所指的事物,互依而生。 有了这种对虚假现实跟真正实相的分析,佛教就没有必要纳入造物主的角色了。

总结

总言之,佛教区分现实与虚幻的方法是依靠逻辑和理性的分析。 通往每个人的快乐和福祉的道路,取决于每个人都见到并接受现实,并通过共同努力,找到并实行真实的方法,来解决困扰我们所有人的普遍问题。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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