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被邀請開始做關於四聖諦的系列講座。 這是一個很合適的開頭辦法,因為這正是佛陀初轉法輪 – 開始教導的方法。 有多種教義體系和靈修體系,不管我們稱它們是宗教還是哲學,體係有很多,佛陀當然知道他那個時代存在很多體系,我們今天有更多的體系。 因此,我們走進佛教的時候,我想努力識別出佛教特有的方法是什麼,這一點非常重要。 佛教當然包括很多與其它系統共享的教義:如善良、和藹、關愛他人、不要傷害任何人。 這一點,我們幾乎在所有宗教中都能找到,不是嗎? 還有每一種哲學。 因此,佛教也當然教導這些。 但是,我們不需要向佛教求教來學習這些,儘管佛教富有很多方法可以能夠培養善良、慈愛與悲憫,不管是否接受別的什麼佛教教義,我們能夠從這些方法中獲得饒益。
但是,如果我們問,“什麼是佛教特有的呢?”這時候就需要我們看四聖諦。 即使在對四聖諦的討論中,我們會發現佛教與其它體系共享著很多東西。
現在,當我們有“聖諦”( Noble Truth )這種說法的時候,我必須說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翻譯,因為實際上真正表達的意思是存在四種現實情況,它們被那些已經以非概念性的方式見證了現實的人看作是真實的。 因此,這就意味著,儘管存在四種真實的情況,絕大多數人並沒有意識到它們。 因此正如我所言,“聖”( Noble )一詞並不是最好的翻譯,因為它聽起來有點中世紀貴族的口氣,但實際上它指的是那些獲得極高覺悟的人。
因此,第一個真實情況通常被稱作“苦”。 佛陀說我們的生活充滿了苦難,即便我們可能考慮到我們尋常的快樂,這也有很多麻煩與苦相連。 如果你看這個詞彙 – 大家知道我是一名翻譯,所以喜歡咬文嚼字 – 如果你看這個詞被翻譯成“苦”( suffering ),在梵文裡我們有 “ duhkha ” 一詞。 Kha 是空白, duh 是前綴。 我們有 sukha ,這是快樂,以及 duhkha ,不快樂;因此 duh 作為前綴意思是不滿足,不好,不愉快。 我不想用表示判斷性的詞彙“壞”( bad ),但在往這個方向上發展。 因此,它表明在這個空白處有什麼東西不對勁,這個空白指的是我們整個思維空間,我們生活的空間。 這是一個並不讓人快樂的情況。
因此,是什麼讓人不快樂呢? 嗯,首先,我們經歷顯而易見的苦:因此有痛苦、不快樂、憂傷。 這些是我們都能夠理解的,每個人都想避免的東西,即便動物也是這樣。 因此,佛教說痛苦和不快樂是一種讓人不滿意的情況,我們最好遠離它們,這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 第二種苦被稱為改變之苦,這是在說我們平凡的、尋常的每天的快樂。 那麼,這有什麼麻煩呢? 麻煩在於它並不持久。 它一直在變。 如果我們把尋常的快樂看做是真正的快樂,那麼我們擁有越多,就該越加快樂了。 因此,如果我們能夠從吃巧克力中得到快樂,那麼我們連續幾個小時大塊,就應當越加快樂了;但顯而易見,這並非如此。 讓我們心愛的人撫摸我們的手,連續幾個小時,我們的手就開始很疼了。 因此,它是在變化中。 當然,我們通常的快樂,我們對此永不饜足,我們永遠不夠;我們永不滿足。 我們總是想要更多的巧克力,或許不是立刻得到,而是過上一會兒。
要知道,如果你這樣去想,就會很有趣:“為了享受,你要吃多少你最愛吃的東西呢?”一口,一小口的體味就夠了,不是嗎? 但是我們想要的越來越多。 現在,想要克服這種麻煩,即我們尋常的、世俗的快樂,這也不是佛教唯一的目的。 克服我們所擁有的這種普通而尋常的快樂,找到某種超然而恆久的快樂,這不只是佛教的目的。 有很多很多的宗教教導,“超越世俗的快樂;進入永恆快樂的天園。”因此,這不是佛教特有的,對嗎?
因此,我們有第三種苦,這乃是佛教特有的,被稱為“行苦”或者“行難”(無所不在的苦難)。 它遍及我們所體驗的一切事物;這裡指我們無法控制、反復發生的轉生,而這是我們生活起起落落的基礎。 換句話說,通過我們所獲得的生命形式、根據我們擁有的思維和身體等,一再反复地轉生,這是前兩個麻煩的基礎。 當然,這樣進入到轉生的話題,是我們明天要講的,所以我們不會就此過多地深入到細節。
現在,有很多另外一些印度哲學體系教導轉生,因此,佛陀所教導的並沒有什麼新意。 但是與他那個時代的哲學和宗教對轉生所做的解釋相比,佛陀對轉生的描述、理解、對它的機制的理解更深刻而與眾不同。 對轉生的機制如何運作,我們的思維和身體經歷如何痛苦、不快樂、以及我們普通的快樂的這些起起落落,佛陀都給出了充分的解釋。
因此,這將我們帶到了第二個真理,即第二個聖諦。 正如我剛才說過的,我不會深入到轉生的機制問題上進行全面的解釋,但是什麼是原因呢? 如果我們去看真正的因緣,我們就能夠開始理解佛陀到底在說什麼。 因此,今晚,我們不要非得把轉生引入話題,只是努力用一種簡單的邏輯的方式理解佛陀如何解釋。 我們在談論苦和普通的快樂 – 這些來自因緣,而佛陀要談的是“真正的因緣”。 我們可能認為它們作為回報或者懲罰或者類似這樣的各種東西而發生在我們身上,但是佛陀所說的是真正的因緣,他說的是破壞性的行為和建設性的行為。
現在,我們說破壞性的行為是什麼意思呢? 它只是造成傷害嗎? 嗯,實際上,我們談到造成傷害的時候,我們可以說對他人造成傷害或者給自己造成傷害。 因此,很難根據我們的行為是否真的會給別人造成傷害來說明這一點。 我們可以給某個人一大筆錢,結果他卻被別的什麼人因為偷錢而給殺掉了。 我們確實無法知道我們給別人的所作所為其結果會是什麼。 我們想幫助他們,這是我們的目的,但是這裡並沒有保證。 但能確定的是,某些類型的行為會對我們自己有害。 所以,這就是佛陀所說的破壞性行為。 這是一種自我破壞。
這指的是在煩惱情緒影響下的行為、話語、或者思維。 煩惱情緒 – 它們擾亂人心。 因此,它們使我們失去思維的平靜和自我控制。 對,它們指憤怒、貪婪和執迷、嫉妒、自大、愚昧、躊躇不決(你無法決定要做什麼)。 這裡有關於它們的一長列名單,當我們的思維完全被這些困擾的時候,我們在它的影響下說話、在它的影響下行為時,它就會為我們自己製造不快樂。 或許不是立馬就產生,而是經過很長時間,因為它造就了一種持續如此這般的趨向。 而在另一方面,所謂的建設性行為是不受這些煩惱情緒影響的行為,實際上,它們或許得 到更多的積極的情緒如悲憫或耐心等的促動。
但是,嗯,首先,當我們建設性地行事時,它創造快樂。 對嗎? 我們的心理就更輕鬆、更平靜。 我們能夠更多一點自我控制,那麼我們就不會說出愚昧的話,愚蠢地行事。 這可能不會立竿見影,但是從長期看,這種建設性的行為給我們自己帶來的這種快樂是這樣一種東西,它的底層是基本上是對我們如何存在、他人如何存在、以及總體上現實的痴迷。
現在,我們普通的快樂和不快樂,它們不是某個法官 – 你所認為的某種外在者給予的褒獎或者懲罰。 它們就像物理定理。 那它的基礎是什麼呢? 基礎是我們的愚昧無知。 例如,我們有對我的困惑;我應當總是能夠為所欲為。 對嗎? 我們想著,“我是最重要的人;我應該總能夠為所欲為,在超市排隊的時候我要站在排頭;我應該是第一個。”如此等等。 於是,我們對排在我們前頭的人怒氣沖衝;我們推來桑去。 你知道,我們貪婪冒進妄想第一。 對嗎? 我們很不耐煩,有人佔了這麼長時間,我們的心裡充滿了對這個人的各種各樣確實不快 樂不高興的想法,不是嗎? 而即便我們以一種建設性的方式行事,在此之下仍然存在很多關於“我”的困惑。 我們經常會幫助別人,因為我們希望他們喜歡我們。 我們希望他們愛我們,或者至少對我們感恩;或者,我們可能幫助他們,因為這使我們感到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很多父母親對他們的孩子們就是這樣,儘管幫助別人同樣與此類似,你知道,會讓我們感到快樂,但在此之下卻有著並不讓人舒服的東西。 因此,我們可能要體驗的快樂 – 並不是立刻,而是從長遠看 – 這種快樂永遠不會持久。 它會變成一個讓人不滿意的東西。 這種情況在我們每個生命階段都不斷進行,根據佛教的觀點,來世亦是如此。
如果我們看得稍微更深刻一點,我們對一切事都有迷惑。 對吧? 我們深深地愛著一個人,我們對他們的優秀品質完全進行誇張。 或者,我們非常不喜歡一個人,我們對他們負面的品質誇大其詞。 我們在他們身上看不到好的。 我們越加考察,在所有時間、我們所有的體驗之下,我們發現存在的困惑更多。 現在,更進一步、更加深入,它的基礎就是存在限制。 擁有了這種思維和這種身軀,我們就有了諸多局限。 如果你考慮這一點,當我們閉上眼睛的時候,似乎餘下的世界就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了;這個聲音在我們腦海裡一直持續著,這看起來似乎就是“我”,在什麼裡面呢? 在我頭腦裡面嗎? 我在我裡面 – 這確實荒謬。 我們認識它,因為它正是那個不停抱怨著的:“我必須要走到前面;我一定要做這個。”這就是總讓人擔心的事。 在某種程度上,它似乎是,儘管那個“我”,那個我們頭腦裡的聲音,我是獨特的,在某種程度上我不依賴別人而獨立自存,因為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說,一切都不存在了。 只有“我”在這裡。
因此,這就讓人很迷惑,因為顯然我們不是不依賴別人而獨立自存;而且確實每個人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們都是人。 你知道,我看到過在南極洲十萬多各種企鵝站在雪地裡的場景。 嗯,是什麼讓其中一個比另一個更特殊呢? 它們全都一樣。 我們也是如此。 或許在企鵝的眼裡,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樣子。 因此,在這樣考慮的基礎上:“我如此特殊,我獨立於任何人,”那麼,我就要為我所欲,否則就會生氣。
因此,我們思維的硬件,即身軀等,有利於這種形成這種迷惑。 我在看 ,說這個就是一種古怪的方法,就像有一個“我”在裡面 – 而是透過這個頭顱前面的窟窿在看。 我看不到腦後是什麼。 我只能看到現在有的。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極其有限。 對嗎? 我日漸變老。 我的聽力不是很好,所以你說了什麼,我聽的不准確。 我想你說的是別的什麼事,所以我們因此而大發雷霆。 這很荒謬,不是嗎?
因此,這種無所不在的麻煩正是我們不斷地獲得這種身軀、這種思維的轉生,而這僅僅使這種困惑永存不朽。 在這種困惑的基礎上,我們就會破壞性地或者大體上建設性地行事,而這會造成不快樂和苦難,以及尋常的、會變化的快樂。
實際上,如果我們看得更深刻 – 但是這很複雜,所以我不想深入其中 – 正是這種困惑自身,它衍生這種無法控制、往復發生的轉生。 對嗎? 這是因為我們想要的很多更多又多。 因此,這是真正的麻煩和真正的苦難的真正因緣。 正是這種困惑;困惑是……我只是將它用作一普通的詞彙。 一個更加具體的詞彙是“無知”( unawareness )。 無知,這個詞通常被翻譯做“愚昧”( ignorance )。 我不喜歡“愚昧”,因為它暗示說我們是愚蠢的。 這不是麻煩,這是我們的愚蠢。 但這並非是真正的內涵,而“無知”意思是我們既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事物如何樣存在,因此,我們是在這層意義上無知。 “我只是不知道”或者“我認識它的方法是錯誤的,是一種本末倒置的方法”;例如說像這樣,我認為我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個人,我是最重要的,而這與現實完全相反。 現實是,我們都在這裡。 我們在彼此互動;這不是我愚蠢的緣故,而是因為這個身軀和思維是這樣感覺的。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腦子裡有這個聲音,因此這是 – 我該怎麼說呢 – 我們無知是正常的,我們有困惑也是正常的。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說,這就是所說的“聖諦”。 你知道,那些認識現實的人觀照現實的方法和別人觀照的方式並不一樣,因為我們都以為我們的困惑和這些投射指的就是現實。 我們相信這是真實。 我們對此從未思索過,而它看起來就是如此。 “嗨,你知道,我是最重要的。我應當為我所為。每個人都應該愛我”,或者反過來,“每個人應該憎恨我,因為我不好。”我的意思是說這是另一回事,只是硬幣的另一面。 這就是真正的因緣(集)。
現在,第三種聖諦(滅)是……我稱之為“真斷”。 它通常被譯作“真正的停止”,但是這個詞太大了,也並不需要;它的意思就是停下來。 而它的意思是,去除、終止這種困惑,這樣它就不會再次發生,這是可能的。 而如果我們去除了這種困惑,即真正的因緣,那麼我們就能夠去除真正的麻煩:(人生中的)起起落落和這種無法控制的往復發生的轉生之基礎。 因此,我們要獲得所說的“解脫。”因此,如果你熟悉梵文詞彙,無法控制的往復發生的轉生,在梵文中是 samsara (輪迴),解脫在梵文中是 nirvana (涅槃)。
現在,佛陀時代的其他印度體系同樣談到了從輪迴( samsara )中解脫。 在印度,這是一個普遍的主題。 但是,佛陀看到,這些其它的體系(外道)並沒有足夠深入到認識真正的因緣。 因此,儘管你有可能打斷這些無法控制的往復發生的麻煩 – 你可能往生到某個更深層次的環境,在那裡存在數劫時間,在這種環境下你思維一片空白 – 然而這終究會有盡頭。 通過這些其它體系,你並不能真正獲得解脫。
因此,要真斷。 認識到實際上有可能去除這種困惑,這樣它永遠不會再次發生,並對此懷有信心,這一點非常重要。 否則,你為什麼要努力去除它呢? 否則,你也可以緘口不語,接受這個艱難情形,而最大限度地用好它,這是很多治療辦法可能以此為終極目標的。 “學會忍受;或者吃藥。”
因此,這實際上……要理解,我們需要看一看第四個“聖諦”。 因此,第四個聖諦幫助我們理解第三個聖諦。 第四個聖諦是,它通常被翻譯成“真道”,這個道不是……我們談論的不是你可以行走其上的東西。 它不是這個意思。 它指的是一種思維狀態,如果我們培養了這種狀態,就成為通往解脫的道路。 因此,我稱它為“心識之路”,但是它很難譯成絕大多數其它的語言。 關鍵在於不是談論一條走道;而是在說一種思維狀態。
現在,我們投射的完全是一種無用的東西。 因此,存在各種層次的投射情況。 我們在展現(投射)各種各樣的垃圾;因此,一個極端的投射就是偏執狂的投射:人人都與我為敵,或者精神分裂症。 它也可能不是很極端:“這是我碰到的最美妙的一塊蛋糕。如果我們吃了它,就會讓我由衷的開心。它確實是我想要的。”對嗎? 我在飛往這裡時遭遇了這種情況。 我在維也納做了中途暫停;維也納 – 蘋果脆皮酥卷,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酥卷。 我要了一份酥卷。 但它不是世界上最好的。 因此,投射就是,垃圾;這不是在指現實。 蘋果脆皮酥卷就這樣好好地存在著? 那份酥卷不是我思維的一個投射,但是它存在的方式在我的思維中被投射為最美妙的東西,我享用它的時候會確實深感快樂。
因此,與此類似,我存在著,你也存在著。 佛教並沒有說我們不存在。 但是我們所投射的是一種存在的方式而根本不是指向現實。 對吧? 事物全憑自身獨立自存 – 這是一種不可能的存在方式。 對嗎? 事物通過因緣和條件產生。 它們時時刻變化,但我們看不到這一點;我們只看到近在眼前的東西。 因此,“我的朋友可能要來;我的朋友沒有來,”因此,這在我看來如何?“你是一個可怕的人,你總是讓我失望;你再也不愛我了。”我們感到生氣。 我們認為他們在那裡的生活獨立自存著,或許是因為交通問題,或許是單位上加班,或許是……誰知道是什麼呢? 但是它通過因緣和條件而產生,因此只是從他們的角度看,一切事物獨立自存,他們是很糟糕的人,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們的思維卻投射了這一點。 我們執著於此,毫不放手。 這製造了憤怒,煩惱的情緒,於是我們下 一次一見到他們,破壞性的行為隨之而來。 我們沖他們大吼大叫,我們甚至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我們大喊“哇哇哇”,通過這一切,我們確實非常可悲和不快樂,不是嗎?
因此,在所有的例子中都是如此。 我存在著,但是不知怎麼地,我存在的方式自存獨立於所有人並富有特殊性等等 – 這是一個完全的投射。 這是垃圾。 它並沒有指向任何真正的東西。 這種缺失它所指向的真正之物,這種缺失就是我們在佛教中所說的空。 這個詞在梵文中與零( 0 )是同一個詞;它的意思不是指這裡有一個盒子而盒子裡空無一物,這是愚蠢之語。 它的意思是“無”( nothing ):它不是指任何真實的東西。 沒有真實之物,空的,它之所指全然沒有真正的東西。 你知道,我們可以投射這個人、我的伴侶,是白馬王子或白雪公主,美奐絕倫,就像是童話裡的絕妙佳人。 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這樣存在著,但我們卻不停地在追尋。 對嗎? 我們總是在追尋白馬王子或白雪公主,我們將此投射到某人身上,後來他們並不符合這種形象,於是我們感到失望,然後我們另覓新人。 對嗎? 因此,這就是一種不可能的存在方式。 它指的是什麼呢? 零,無;這就是空,缺。
因此,真正的心識之道,真正的理解是這樣一種理解:此乃垃圾。 它之所指無真實之物。 現在,如果你看真正的因緣,苦的真正因緣就是相信它之所指有真實之物。 真正的道是它沒有指任何真實之物。 二者互不相容。 我會再次來說它。 迷惑之處在於認為它確實指某種真實的東西。 正確的理解是沒有這種東西。 它根本就沒所有指向任何東西。 因此,把它置於一種簡單的結構中關照,即有或無,或者更強勢一些,有或沒有這種事物。 這二者相互排斥。 這要么肯定要么是否定;你不可能同時兼得二者。
因此,現在,我們能夠認識,現在你可以分析。 哪一種更強大呢,是“是”還是“否”呢? 嗯,如果我們通過邏輯來檢驗,顯然是“否”。 “是”並不能在邏輯面前站得住腳。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一切都停止存在了嗎? 不,當然不是。 我總是要為我所為,我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這對嗎? 不,這很荒謬。 因此,我們越加考察,包括以科學的手段,我的頭腦裡有一個小小的“我”在說話嗎? 在哪裡呢? 如果你開始分析大腦,作出決定的程序在哪裡呢? 發生什麼了? 在這個“我”方面,不存在任何可以找到的切實的東西。 當然,我在發揮功能,我在做事,我在說話。 我們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是,我們所否認的東西完全是一種就像卡通畫中的幻覺,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在我的大腦裡,這個“我”“我”“我”,“我一定要為我所為。”因此,不存在這樣的事物,這一立場由邏輯在支撐,它通過考察,受到理性的支持;而另一種立場,你看。 你知道,這種指向某種真實之物的迷惑得不到任何支持。
此外,我確實以這種不可能的方式存在著,這樣認為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我讓自己變得可憐、不快樂。 用另一種方式思考 – 不存在這樣的事物,這會是什麼結果呢? 我讓自己從所有這些麻煩中擺脫出來。 在此之上,當我注意力集中在“沒有這樣的事,這是垃圾”,我不可能同時想著它指的是某種真實的東西。 因此,這種正確的理解能夠取代不正確的理解。 因此,如果我們在任何時候都能夠保持在正確的理解上,那麼這種迷惑,這種誤解,就再也不會產生。
因此,佛陀運用了並非佛教唯一獨有的教義。 你在其它印度體系中都能發現如何獲得完美的專注力,這類東西,以及通過各種方法,通過所謂的“冥想”,使我們自己熟悉這種正確的理解。於是,我們能夠對苦難的真正因緣做到真正的斷滅,因此成就對苦的真斷。
給予我們的思維以力量,能夠與此同在,就能夠切斷這些破壞性的行為,這就是動機(信心)。 動機給予我們思維的勇氣去做所需要的一切艱難工作。 因此,這裡就是慈愛、悲憫,以及這些東西產生的地方。 因為我們都相互聯繫,因此當然,你知道,就像我想得到快樂一樣,任何別人也一樣。 我們都是平等的,我們都相互聯繫。 如果我確實想要幫助他人,那麼我必須要去除這種迷惑。 因此,這就是對“四聖諦”的基本陳述。 如果我們真正想對我們所說的東西有一點更加深入的理解,那麼就需要對羯磨和轉生有更多一點的了解,而這正是明天的話題。
那麼,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
聽眾 : [ 聽不清楚 ]
伯金博士 : 讓我重複一遍。 如果我理解的正確的話,你所提的問題是,“既然我們不能確知我們針對他人的行為是什麼結果,因為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任何行事乃是不負責任的嗎?”她說,如果我們根據責任性來談,這就意味著我們預知會發生什麼,因此我對此負有責任;而反過來,對我們所不知道的,我們因此沒有責任,就像對任何有足夠的錢來買槍的人出售槍支,我們不知道這個買槍者拿槍幹什麼,所以我們對任何有足夠的錢來買槍的人出售槍支是不負責任的? 嗯,我想這裡我們需要常識。
我可以給出一則與出售槍支相反的例子。 為一個人接受教育出資怎麼樣? 因此,例如,我的意思是說在很多國家,我不知道這兒,在羅馬尼亞,但是在很多國家,上大學很昂貴,因此,假設我資助某個人,出資讓他們上大學。 我不知道他們在大學接受教育的時候要做什麼。 他們可能藉此機會出去騙人,乾一些破壞性的事情,或者會做一些很富有建設性的事情。 我不知道。 因此,我們運用常識,你知道,幫助他人接受教育可能對他們有所助益。
我不知道,給一個人賣槍……嗯,或許如果有壞蛋或別的什麼攻擊他們時要用來自我防衛,但是機會遠遠要大於危險。 因此,這裡你發揮某種常識,懷著良好的意願。 但是,就責任而言,我想我們確實要避免的是這種罪惡感和自豪感的綜合症候。 我對我的動機負責,這裡存在某種煩惱情緒:是好動機呢還是負性的動機呢? 這是我要負責的,也是將要體驗的結果之來源,但是我無法控制。 這是不可能的;我能夠控制要發生的,這是一種不可能的存在方式。 你可以對人援之以手,而他卻遭到可悲的失敗。 我對此沒有負罪感。 我有著良好的動機,我幫助了他們。 他們失敗了,因為自身的各種原因,因為其他境遇等等;如果他們成功了,這也是因為其它很多因素,而不僅僅是我的緣故。 因此,我們在這裡進入到了因果機制。 我們給出一個條件等,但這正是不可能之所在:一件事、一個因緣,造就一個結果。 這是不可能的。 結果產生於一大批因緣和條件,而不只是一種因緣。 對吧? 僅僅想一想成功和失敗。 當然,這與經濟有關;這與社會有關;這與數以百萬計的事有關,而不僅僅是我救助這個人上了大學。 因此,我想這是關於這種佛教的思考和分析方法幫助我們擺脫這種麻煩、避免愧疚的問題 – 即這種非常非常不快樂的思維狀態的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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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讓我重複一下錄音。 他說如果我們理解了我很特殊;我不依賴其他人而獨立自存等,這樣一種思考方式,並沒有指向任何真實的東西,這不是削弱我最起碼作為一個個體人發揮功能的能力,以及做我需要做的事的能力嗎? 嗯,想著“我獨立自存”的另一方面是 – 我們通過理解沒有人會獨立自存而去除這一點 – 因此,“我沒有獨立自存” 的另一方面是“我以因緣而存在”。 因此,我們在佛教中所談論的這種理解並不否認存在一個“我”。 當然,存在“我”也存在“你”,但是我們有一種更真實的理解。
因此,何為現實呢? 我的福祉完全和所有人的福祉相互聯繫。 想一想全球變暖、污染;這不僅僅是我的問題或者你的問題;這是關乎每個人的問題。 因此,當然在一天接著另一天這樣一種層次上,我們需要關心擁有足夠的食物,養活家里人,等等,但是做這些我們要憑藉所有其他人。 誰種了糧食? 誰修了路? 誰開了商店? 一切都來自他人的工作。 因此,這種理解讓我們更加現實,實際上也能夠更加發揮作用,因為我們更加考慮所有人,而不只是自私自利。
有這樣一種理論,我們通過繩索之類而相互聯繫…… [ 聽不清楚 ]
所以有一種理論認為我們每個人都相互聯繫,但這是通過一種我們看不見的繩索相連的。 所以,問題是:“我如何去理解我們是如何相互聯繫著的?”
因此,人們當然可以將宇宙看作是一種延綿不絕的能量場。 我們只是談論科學、物理學、不存在空洞……嗯,黑洞,但是我們不深談這個。 嗯,首先,佛教並沒有說我們全都是一個,我們全都是這個宏大的宇宙湯鍋裡的一部分。 對嗎? 因為這樣,就使你個人的行為具有任何責任性變得非常困難。 對嗎? “我們都是同一個,這樣我就可以為所欲為,因為我們都歸於一。”
因此,事實是,我們都共享著同一種能量場,我們參與其中,這是我們從物理的層次觀照時看到的一個層次。 但是,佛教根據因果聯繫、因緣和條件,而看到的更多。 我想通過全球變暖的例子;你知道,世界上所有人都通過給大氣增加二氧化碳等所有這些東西的結果影響到我了,當然是這樣;而我因此而做的事又影響到他人。 但是,我們並非必然要將這種因果關係的理解局限到一個物理的層次上。 我的意思是,這深入到一個非常複雜的對因果以及原因和結果如何發生關係和相互聯繫的分析。 這就像是兩個球之間的一根棍子,你知道一個球是因而另一個球是果嗎? 在佛教中,我們說“不”。 因此,我們和每個人的相互聯繫,我們該怎麼說呢,不是僅僅在物理的層次或者能量的層次上理解,而是還要在因果的層次上,因為畢竟我們現在體驗的乃是每個人過去之所做的結果,一直追溯到這個星球上有生命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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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重複一下。 你說的內容似乎有兩個部分。 一個是你讀過這本書,《喚醒內心的佛》;這似乎表示佛教的禪修是大量的內省,自我反省,向外的不是很多。
當然,很多佛教的修行是分析我們自身內部的困惑,分析我們的煩惱情緒,它們源自何處,迷惑在什麼地方存在。 這當然存在,但是一旦我們理解了我們自己,理解了我如何通過自己的困惑製造麻煩,那麼就能理解別人如何同樣因為迷惑而製造他們的麻煩。 因此,如果他們用一種有害的方式行事,如果他們沖我生氣什麼的,這就能夠讓我們克服種種思維趨向:“哦,這是個壞人。”我們理解,他是一個身陷困惑的人,因此是一個需要同情的對象。
另外,我沒有讀過這本書,但是“內心的佛”通常指我們所說的“佛性”。 佛性指這樣一個事實,我們自身內部都有這種因素,作為思維本質的一部分,讓我們成就為佛。 嗯,這不僅僅只是潛能;成就為佛的潛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它是其中一部分,我們確實擁有這種潛能。 嗯,我的意思是,心有著平等地愛每一個人的能力。 我們擁有這種潛能,但是更深刻地說,它指向事實。 事實是,思維並沒有與生俱來就被愚昧污染。
現在對……你的第二個問題是關於上帝,這裡面有很多東西可以說。 有各種各樣的神,希臘諸神、印度教諸神、西方的上帝、等等。 佛教相信有這種事物存在嗎? 是的,但是佛教也相信有很多不同的存在形式,而不僅僅只是我們所能看到的。我能確定這不是你問題的主旨。 現在,如果我們根據所謂的“亞伯拉罕宗教”來觀照上帝,就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那麼佛教反對的是造物主。 現在,對於上帝的所有其它品質,佛教會以這種或者那種形式加以接受。 宇宙有秩序嗎? 是的,宇宙中有慈愛嗎? 是的。 有更高級的生命形式,充滿悲憫地關懷著宇宙的福祉嗎? 是的;不一定要稱之為“上帝”,但確實存在。 它超越語言、超越概念、超越稱謂嗎? 是的。 但是要認為,所有這些品質,現在再加上這個造物主,獨立於創造物而自存? 這沒有任何邏輯上的意義。
佛教沿著無始的方向 – 沒有開端 – 更加前行。 對嗎? 大爆炸,它只是,你知道,是一個宇宙,我們碰巧生活在其中的這個宇宙,但是還存在很多其它的大爆炸,並不存在絕對的開端。對嗎? 換句話說,如果一切都根據因緣和結果來發揮功能,你如何能在此之前就 擁有某個東西呢? 那麼,它如何樣從無開始呢? 它不可能從無開始。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進入到一個因果關係中,你就無法獨立於它。 而智能化設計,換句話說,宇宙中存在秩序,因此一定是有什麼對它做了規劃,為什麼? 這裡不存在邏輯上的必然性,僅僅是因為宇宙中存在秩序是有人想出來的。 宇宙中存在秩序是因為一切事物在發揮功能,一切事物在起作用。 如果它不發揮功能,不起作用,宇宙中就不會有秩序存在了。 因此,你為什麼需要外在的東西來規劃它,決定應該是什麼呢? 因此,佛教基本上說,具體的特性、創造,都不存在。 現在,你是否要用“上帝”一詞,你是否因為其它的所有品質而想要它,這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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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對錄音加以總結。 你說,你正在經歷一場危機,非常擔心;你周圍的人都很擔心。 你自個兒承擔著這些憂慮,你處理它的方式基本上是在冥想中平靜下來,平靜下來之後,你回去,你的精力也恢復了。 “我對此怎麼看?”
佛教中有很多很多方法可以用。 你所描述的似乎是一個即時性的處理方法;臨時性的,它有助於平靜下來,然後你就有更多的精力來恢復,但這並沒有消除麻煩。 因此,這裡有佛教的修行,其中你想像承擔了他人的苦難和麻煩,而回饋以慈愛。 你常常聽到它的藏語說法通林( tonglen , 自他交換,施受)。 這是一種非常非常高級的修行。 現在,你可以戲仿你就在這樣做,但它真正的意思是別的東西;真正的意思是我承擔並將體驗你的苦難。
現在,如果別人的問題是他們都很愚蠢,我承擔每個人的愚蠢,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要完全像一個白痴那樣坐在那裡呢? 現在我愚蠢了? 不;我們做的是……你知道,因為你實際上不可能從他人身上拿走他們的麻煩。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能做到,佛陀應該早就做過了,任何人就不會有麻煩和苦難了。 我們要培養的是設身處地處理每個人的麻煩的勇氣。 因此,我們擔負起這個麻煩;以“任何麻煩其實是一個普遍的問題”來示例。 沒有人擁有一個完全屬於他自己的麻煩;我的意思是環境,一種……它可能是這樣,他們在人際關係上出現了問題;每個人在人際關係都上有麻煩。 他們和孩子之間有麻煩。 他們在工作上有麻煩;每個人都存在這個問題。 這裡具體的麻煩並不要緊;經濟問題 – 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因此我們承擔起麻煩。 這就意味著現在我們要去處理這個麻煩。
因此你說了全世界正在經歷的經濟危機的例子。 嗯,你知道,即便你擁有世界上所有政府的資金,你也不可能像在物理層次上那樣解決這個問題。 因此,努力通過幾件事來解決麻煩。你擁有思維的層次,情緒的層次;因此一個層次是處理你失業和麵臨經濟困境的情感痛苦。 這是一個層次;處理的是“我失業了,我如何養家糊口”;而另一個層次是“製造了這個麻煩的心識首先是什麼,像貪婪等等?”
因此,你承擔起麻煩。 你知道它並不是這樣一個切切實實的可怕的怪物一樣的東西,你讓它在這個意義上消解、終止。 對嗎? 因此,解而構之。 在另一方面,你看到它如何產生,它為何產生,你知道,根據缺乏的貪婪等等,想像著這個在每個人身上都發生。 用一種過分簡單化的方式處理,貪婪造成了這個麻煩;因此,你去解構這個切實的問 題:“哦,這真可怕”,它就這樣吞噬你,而你無法應對。 這樣,你能夠看到它產生於貪婪,它由之產生,因此,將來阻止此類事情發生的解決辦法是人們關注環境,不要進行超過財力的購買,不要貪心想要更多、更多、再多,想著要掙更多的錢。
在我們的想像中,我們讓這個問題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一個可怕的問題。 接下來,你只能變得垂頭喪氣。 沒有事物以這種方式存在。 它是通過因緣和條件產生的;因此,如果我們改變條件,它就會變化。 然後我們處理,你知道,人們的期待,降低生活標準等。 你如何去真正處理它呢? 人們將他們的資源匯集在一起。 因此,我的意思是,什麼將是人們去處理它的最好的情感方法,你根據這個來思考。 就像這樣。
不管怎麼樣,天越來越晚了,就讓我們就此結束吧。 結束的方式是通過我們所說的“贊辭”。 我們想,從中不管有怎麼樣的理解,不管有怎麼樣的正性能量,願它越來越深入,成為獲得……的因緣,願我們都能達到成佛的境界,這樣我們就能夠最大限度地幫助每一個人。
總結
儘管佛教與許多其他主要宗教和哲學系統有著不少共同之處,但是佛陀的第一個教法,四聖締,是對我們的存在方式、所經驗的痛苦、以及如何克服困難的一種獨特介紹。
佛陀經常被比作為醫生。醫生會確認我們生病了嗎,就像佛陀會指出無處不在之經驗中的多種痛苦。醫生會尋找我們的患病原因,就像佛陀會指出關於我們存在方式而感到迷惘的真實肇因。然後他們會告訴我們是否可以被治癒,如果可以的話便會提供藥物。同樣的方式,佛陀教導真正的止病與復原之路。但最終還是看個人是否想要服用藥物,或是走上治癒之路,如果我們想要克服自身痛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