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分析有助纾解压力

今晚我被要求谈论出离心─从自身困扰中展现自由解脱的决心─尤其身处于像莫斯科这样的大城市生活压力环境里,我们能够如何加以理解。但我认为,当你开始分析这个主题时,你会发现我们在现代世界中面临的多数困扰,并不仅限于生活在大城市内。

过度刺激成为压力根源

当然,在大城市中,我们会遭遇污染和交通等问题,这些你可能在乡村里都不会碰到,但这并不是造成我们压力的单方因素。当我们更深入地审视,我们会发现到现代世界多数人面对的问题,无论身在何处,我认为都是起因于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可用事物,越来越多的选择对象,更多资讯消息,更多电视频道,更多影集可供选择,更多产品可供挑拣。现在多数人都携带手机,所以你会不断地收到电子邮件、连发简讯、聊天群组等这类事情,然后,我们就出现了必须查看一切、必须当下应答的感受压力,因为对方期待我们正准备立即回覆。虽然以我们与他人保持联系而言,当出现要事需要联络时,这些东西具有一定好处,但有时候就是太超过;它频繁发生,让我们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因为一旦你想到它,心里头总会出现:「我不想错过。这可能很重要。我不想被排除在外。」

因此,我们便不得不一直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结果当然这样从来不会让我们感到安心,因为总有新鲜事正在发生着,新简讯和新对话亦不断出现。如果我们选择观看节目,例如YouTube或电视─我不清楚莫斯科这里有多少电视频道,但在欧洲与美洲,至少有上百台的数量,所以你不会以轻松心态去看节目,因为你会想到「嗯,或许还有更好节目」,然后就会出现强迫症状去选台换频,看看是否「嗯,也许我错过了某些好看节目。」

在虚拟世界中寻求认可与接受

我认为上述这些事情确实增加了我们的压力,无论我们住在哪里;大城市或小乡村皆是如此,尤其是在目前的现代世界中。我们会想归属某一个社群、某一团朋友;因此我们想要脸书网页上的每条发布内容都获得「赞」,然后我们就会出现一种被接受和被认可的感觉,但我们对此却无法从容以对。我们永远不会对获赞次数感到满足,我们总是想要更多,或者出现「他们都是真心真意吗?」的想法。对方只是点击按钮,或是由机器点击按钮 (你可以付费获得很多赞数)。或当我们的电话显示收到简讯时,我们便会感到兴奋而出现期待心态,认为有可能是件特别事情。

当我们进入脸书网页时,我们会出现某种期待的兴奋感受,想要看看「是不是得到更多的赞?」或是我们变成一位新闻嗜瘾者,我经常这样称呼自己,因为我总是在看新闻,试图了解是否有鲜事趣闻正在发生,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事物。

当然,如果我们对这个议题进行更深入分析的话,我们便会发现其根源,就是一种「我是如此重要,所以必须知晓所有正在发生的事物。而且每个人都必须喜欢我」的感觉。我们可以从佛教观点进行深度辨析,探讨为何觉得自己是那么地重要、必须知晓一切事物以及必要受到认可等等。为何我们是如此地自我沉缅呢?但今晚我并不想以此方向来进一步讨论。

从情况现实中逃脱躲避

另一种情况则是,我们经常对周遭状况感到不知所措,然后透过查看随身电子产品,或在地铁上、行走时聆听音乐等举动,尝试藉以逃脱躲避当下情况。我们总是把耳机挂上带着iPod,只要你想一下就会觉得这是非常有趣的对比矛盾。一方面,我们希望被某个社群接受,而另一方面,当我们实际身处社会环境中时,我们却透过玩手机游戏或听大声音乐等行为,把众人隔绝在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意味着寂寞,不是吗?我们渴望社会认可;我们觉得寂寞,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感受到我们真正地被接受过,但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却透过遁入虚拟世界中封闭自我,这也是很寂寞的,不是吗?

我们感受到有股驱动力迫使我们需要被娱乐着;不可以有一丁点时间是无事发生的。这里又出现一个矛盾点,因为一方面我们渴望平静与安宁,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害怕真空状态、讯息缺乏或音乐消失。

我们想要从外在世界的压力中脱离,无论在地铁上或是其他环境里,所以逃至手机和网路的微型虚拟世界内,但在那里我们仍然寻求朋友们的认同等等,而且我们从未觉得有安全感。因此以下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思考的地方:隐遁至我们的随身电子产品中,是否真的可以解决压力问题?无论我们住在大城市还是任何地方,这是解决方案吗?

认识负面习性惯常,发展自由解脱决心

我们需要做的是,去认出当我们陷入习性惯常时,我们遭受的烦恼是什么,并且找出来源为何。为什么我们会陷入这些恶习当中?

在了解如何摆脱恶习来源的解决方法,并确信它们能起作用的基础之上,然后去发展从烦恼中自由解脱的决心。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只想消除烦恼,然后变得像僵尸一样没有感觉,如行尸走肉般地在城市中四处走动。幸福不仅是烦恼的消失不见;还有一些东西属于中性特质,例如平静的感觉。我们的目标不是要变得绝情无感,这不是重点所在。

接着我们需要认识到,外界的事物和情况并非真是我们遭遇烦恼、痛苦与压力的来源。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每个人都将出现一概相同的经验感觉。

所以问题不是网路,也不是我们的随身电子产品。当然,如果使用得当,它们对我们的生活会非常地有帮助。问题终究在于我们对它们的态度、由其引发和增强的情绪感受、如何实际应付五花八门的网路世界,以及如何处理生活中的状况发生。

我们有很多自我破坏性的习性惯常,而这些恶习都是由于某种恼人心态引起的,它可能是无安全感、害怕不被接受、被排斥或强迫性等等之类。但是,我们试图以通过逃入社交媒体等方式来克服它们的行动策略,只会使我们备受压力;这是一种反馈循环模式。只会造成「人们会喜欢我吗?」的焦虑感,诸如此类甚至更为激烈的情况发生。

当我们想到青少年与网路霸凌时,情况则变得更糟。不仅是你得到赞,每个人都会看见你得到多少赞数,但一旦你遭受霸凌─「不赞」─情况时,所有人同样也会看到。这很可怕,不是嘛。

人们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相片,展示自己有个美好时光的相片,是不是?但他们绝对不会刊登糟糕难过的相片。所以你会见到所有朋友都过得风光满面,而可怜的我,却坐在房间里望着手机,独自一人。这并非快乐心态,不是吗?

我们需要对一切这些社交媒体等的运作情况,抱持某种现实态度。我们必须体悟在你脸书网页上出现的大量赞数,并不会使你觉得安定稳当,它没有这种能力。它其实是相反的。由于我们过于天真,所以认为此举将会造成极大变化,并带来想要更多赞数的渴望欲求─贪婪,我们从未觉得满足过─以及不断查看是否还有更多的不安全感。

我承认面对我的网志时,我也是如此;我一直在关注数据资料,看看今日有多少浏览人数。这是同样的情况。或者每日查看货币汇率指数,以便了解今日你到底损失了多少金额。我们永远不会放心(笑)。或者,我们天真地认为我们可以逃入电脑游戏的虚拟世界中,然后不知怎么地我们的问题就会消失无踪。这跟狂喝伏特加酒没有两样,不是嘛,妄想着一切都将远离。

如果我们对这种症状进行评估,就会发现它其实是非常具有自我破坏性的,若要以此方式试着处理生活压力和负担,只会产生更多问题而已。

有效处理情况,需要辨析意识

为了应付这些症状,针对当下的所处情况,我们需要某种辨析意识。例如,手边出现一项艰钜工作:我们必须加以处理;这就是现实状况。我们必须接受此一状况。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这就是现实。如果我们接受现况,它会帮助我们停止胡思乱想的念头,例如把工作视为是糟糕的折磨难事,或者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

问题在于我们认为我们必须要完美,但除非我们是佛陀,否则没有人是完美的。即便我们的上司认为我们必须完美,并且施加压力让我们完美,但以现实来说这是不可能的。由于这是不可能的,那我们为何又要举头撞墙又心存愧疚,只因我们没办法完成一件不可能任务吗?

所以我们只需尽力而为,优先进行,并接受实状况。然后试着保持专注:考虑我们面对的现况为何,不会高估它─「这是不可能的」,或着低估它─「我只要遁入手机中,玩个游戏,上一下网,就可以避开了」。

你必须应对它。你必须处理工作。如果我们低估它,我们就会认为这无需实际动手执行。例如就像在工作,当你有些任务需要完成,但你又真的不想去做的时候,你该怎么办?你有纪律去切实执行「做就是了」,还是你马上开始上网,或立即查看手机,看看「嗯,或许有条新简讯,或许有人发布新鲜事。」这就是低估了你必须完成任务的现实况状。其实这一切皆与自由解脱的决心毅力相关。试着去认识此意为何,这才是真正造成我们的问题之处。

我们如何加以处理呢?

视频: 格西札西策令 — 「克服压力跟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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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行为举止如何影响激素反应

我们可以先从自律开始,自小事起头,认识处理压力的运作方法,甚至以科学观点,即从激素方面进行理解。它给予我们完全不同的启发,并为我们谈论到的佛法内容提供一定的科学依据。

皮质醇和多巴胺激素

当你感到压力时,激素指数发生变化,皮质醇值就会升高。皮质醇是一种压力激素,因此我们寻求纾解。其运作方式是,当我们想要让自己快乐时,我们就会释出皮质醇进入体内。我们会想着,如果来根菸的话,将会有帮助;或是上网、查看社交媒体,寻求一些新鲜事物以便纾解压力。接着发生的是,我们对将会使之感觉良好的期待出现兴奋与快乐状态,所以多巴胺值就会升高。巴多胺是一种奖赏期待激素;当禽兽追逐猎食之际,当下本能便是如此;存在一种预期反应。当你去会晤所爱之人的时候,也会出现诸如此类的感受,很容易体会到个中滋味。随着美好愿景的期待出现,巴多胺值也急速提升。但是当你实际与对方碰面时,有可能结果并非一切完美如愿,这都是期待所致,是基于多巴胺而提高了你的幸福感;就是这种激素。

我们都是有机生物。但在抽完菸或上过网之后,并不会满足需求,所以我们的压力又重返复现。因此,这不是一个非常完善的对应方法。

我们需要排除出现错误认知的缺点弊病,例如认为香菸会解决问题;或在新闻报导中找寻鲜事,或在脸书网页上收罗趣闻,觉得都能解决压力困扰等等,其实这些都是错误认知。

一旦我们发现到,当我们理解这种被视为是最佳解决之道的缺点弊病时,我们便可从此恶习型态中,去发展自由解脱之决心;因为这种恶习根本行不通。

避免因循负面习惯反应

所以,我们要停止在香菸中寻求慰藉。就吸菸整个过程来说:吸菸有任何好处吗?不,没有。另外针对网路和社交媒体使用以及随时查看简讯而言,我们则需要予以规范,不是随心所欲漫无止境。换句话说,停止使用它来作为庇护之所,停止使用它来作为逃避之处。要为了有益目的才使用它,而不是为了可能无法填补的目的而已。

当然,这是非常困难的。当我们感到无聊,当我们面对不太喜欢的状况,无论工作或居家时刻,总会有股强迫力去驱使查看手机,不是吗?但就像我们需要忌口节食摆脱肉体肥胖,我们也需要资讯节制摆脱心理重担。我们需要试着限制我们对于消息、简讯、音乐等事物的吸收量,就像我们控制食物摄取量一样。

现在,首先避免我们自我毁灭性的旧有恶习,这会提高增加我们的皮质醇压力值。因为旧有恶习非常强烈,所以当你戒菸、戒酒或戒毒时,便会出现显着的戒断症状─皮质醇压力激素─同样地,当你对网路、社交简讯或音乐采取戒除或中断时,也会出现戒断压力。如同排毒;人们曾描述从音乐中除魅解惑,尤其当他们沉迷于总要把耳机挂上带着iPod,并于长久时间后,在脑海中不断哼唱乐曲。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安静下来。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类比形象;在脑海中沉迷音乐里。喔,你知道的,就是那样。

你变得无法正常运作,因为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全都缭绕着某首音乐。特别当歌曲中某个片段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时,就会让你失心发疯。但如果我们坚持不懈的话,戒断压力程度终将消逝,我们会体验到一股平静的心灵安详。然后,我们就会变得更好,用良善习惯取代负面恶习。

在这里我们拥有非常好的佛法方式,不一定局限专属于佛教徒:就像意识到我们是全人类的一部份,并且我们都是彼此相互关联的,我们的福利取决于每个他人身上,这是一种更加稳定的方法,得以满足我们与他人建立连结和维系的需要,这是线上社群网络实际无法做到的部份。

催产激素

还有一种激素叫做催产素。催产素是你拥有使之产生联系结合的激素;如同母亲与婴孩一般。正是我们体内的这种激素,驱使彼此之间建立纽带,感觉归属某个群体。这可以用积极方式获得满足,如同感到我们是人类的一部份,我们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想快乐,没有人想要烦恼─这种类型比作为社交媒体群组成员来尝试满足它要稳定的多,因为后者都是取决于赞数多寡。

我在此谈论这些激素讯息是有特别原因的。达赖喇嘛尊者经常提到,我们需要成为21世纪的佛教徒,意味着在佛法教授与科学新知之间,需要有座桥梁存在,以便展示在佛法教授中有许多事物,都能与科学新知和谐相处。为此他经常举办多场「心灵与生命」研讨会,跟科学家碰面会晤,发现哪些事物是可以理解的共同点,以及如何互相帮助彼此获得更完整的生活图景。

如果我们了解上述内容,若以身体生理层级来说,我们感到快乐,我们觉得更好,都是基于体内某种激素所致,然后我们便能分析策略为何,并加以采行试着满足它们。如果不起作用,则再找寻其他办法,以积极、非自我毁灭性的方式从中得益。

多巴胺期待激素和制订建设性目标

我们讨论过多巴胺,这是一种奖赏期待的激素种类。它让你感到非常激动,如同狮子追逐羚羊捕食般。所以,我们的破坏性恶习无法发挥作用,就像尝试利用多巴胺徵候效应般,对脸书网页上获得更多赞数的期待一样─都是行不通的。

或者,我们可以采用另一种中性方法来满足它。我有一位举重运动员友人,他现在能举起180公斤,但期待举起200公斤。他非常兴奋,奖赏期待让他非常快乐。但即便他能举起200公斤─若以佛教徒观点视之,且用几近玩世口吻问道,那会帮助你得到较好转世吗?

但是如果我们善加利用多巴胺徵候发挥效应,例如藉之朝向获得止禅、绝佳专注、增进耐性、克服愤怒等等,这将会使人非常兴奋。与其感到沮丧,觉得「我还不够好,我不能接受」,还不如开始以此态度进行,「这是一个挑战,我很高兴能够面对这项挑战。」

我们必须试着做到这一点,但─如同禅修指引中所示─不要有所期待或失望。一旦你期待将会获得立即成果,当然你就会感到失望。所以不要有期待,但仍朝着目标进行。朝着目标努力,特别是一个有意义的目标,是幸福来源之处。我们感觉到的这份幸福,是具有生物基础成份,所以它与科学论述完全相符:这就是21世纪的佛教。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用科学家能够接受的方式解释,佛教方法是如何且为何有效地进行处理。这就是目的所在。

三项进阶训练:自律[戒]、专注[定]与辨析意识[慧]

简而言之,我们需要发展自由解脱的决心毅力,也就是我们在佛教中所称之的出离心。为了使自己摆脱旧有恶习,我们需要在自律、专注与辨析意识等方面进行训练。透过这三项训练:去辨析何为有益、何为有害、何者有效、何者无效,并且持续专注其间,以纪律相应地调整我们的行为举止。

对自律的阻碍:懊悔

上述三项训练需要和谐地彼此运作,但在正确地发展它们之前,我们需要摆脱阻碍它们的干扰因素。懊悔便是阻碍了我们的自律。举例来说,我们懊悔我们没有一直上网,或立即回覆简讯与电邮。这种懊悔心态会伤害我们的自律范畴,因为我们只利用一天中某些时段进行查看而已。

一种有效策略是关闭电脑与手机设备上的通知提醒功能─「你有一封邮件」─或相关指示软件,只需在每日固定时间内进行查看即可。一旦开启邮件简讯,就仅针对重要部份答覆,所以我们需要自律,让其余的等到我们较不忙时再来阅读与回答,或者留在你设定的回覆日程时刻期间处理即可。

我必须承认我对此感到内疚,因而采用了一种方式尝试处理收到的大量电邮。我没有参与社交媒体,所以不会收到相关讯息,但我一天当中至少会收到30封或着更多的信件。我个人采行的原则是,不会立即回覆,否则我什么事都做不成。取而代之,当我查看信件内容:重要的马上回答,其余的标记起来。然后我知道到了傍晚,我的心思不是那么清晰而无法进行写作或从事重要工作之际,那时我再来回覆剩余信件。所以,你最好设定留出一段时间。否则的话,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对专注的阻碍:困倦、昏沉与掉举

困倦、昏沉与掉举阻碍着我们的专注。一旦出现它们当中的任何一种,我们就会失去正念。正念限制着我们不要一直查看简讯,使生活变得较不复杂。所谓的维持专注,请记住,就是正念的意义所在。

试着记住,举例来说,如果我接受了多数简讯将在傍晚时刻回覆的这个事实,那么我的生活就会较少压力与急迫。或者在任何时间里,无论我们设定了什么时段,我们都会在那段时间内加以处理。当下会遭遇到的阻碍,就是你感到昏昏欲睡,疲惫不堪,然后忘了这档事。但开启你的脸书网页,却要简单的多。或者有时你感到烦闷无聊,不会想起身去喝杯水之类的,但却会想要上网。或者有时出现掉举情况,思绪总在四处流连徘徊,一会出现这个,一会出现那个,然后就会不假思索地回覆简讯。你想去阅读内容,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对辨析意识的阻碍:优柔寡断与犹豫怀疑

优柔寡断阻碍着我们的辨析意识。如同我们只在固定时间内反覆查看讯息─但心里却想着「这是正确决定吗?」─出现了自我不确定性。这就是犹豫怀疑。

之所以产生犹豫怀疑,是因为要限制住不停查看的习性,是困难的且压力甚大。为了处理这些犹豫怀疑,我们需要提醒自己改变自身恶习的好处;如果我能专注于一件事情,并且以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方式处理,那么我的生活就会较少零乱破碎。否则将造成一团混乱,而混乱则带来压力。

宁静与慈悲

还有其他策略我们也可以采用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快乐。例如,我们如何面对身处于拥挤地铁当中。我们越聚焦自身,欲保护自身,并躲入自己的手机当中,我们就越感到封闭。我不是指安稳地在地铁上利用时间,因为到达目的地费时甚久,所以才要读本书之类的。我是在说当你遁入至手机、音乐或游戏里头的状况。我们越关注自身,想捍卫自身,并潜入自己的手机当中,我们就越感到闭塞,所以我们的精力便备受压迫,然后我们就会越觉得紧张。我们无法放轻松,因为我们感到被危机威胁着。特别在莫斯科此地,地铁是如此地拥挤,但在柏林,就不会这么地拥挤。

虽然我们沉迷于玩手机游戏或听iPod音乐,但我们其实已在周遭筑起围墙,不想被打扰,因此我们是处于防卫状态的。事实上,这并非是一种愉悦经验,尽管我们正试着被取悦着。我们根本不再平静。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把自己视为是地铁拥挤人群中的一份子,并在与我们身处相同情况之下,对每个人产生关心和慈悲的话,那么我们的思绪和心灵就会开放。我们当然可以对危机保持警戒,但不要仅只专注自身的偏执状态。我们都想每个人安全无虑。但无须试图用音乐淹没其他众人,也无须试图逃避众人而躲入游戏中。此举只会孤立自身。我们是不想孤立自身的。

对众人保持开放心意

更加有益的是对众人保持开放心意,虽然呈现开放状态,但也具细微之处。如果你于内在紧紧抓住一个坚固的我,现在一旦开放,会觉得脆弱,会感到伤害,认定无法在这种类型基础上加以完成。但另一方面,开放为众人着想之心意,却是满足了作为群体一部份的动物本能。当你成为群体的一份子时,会比把你从群体当中孤立出来,而感到更加安全。因此就动物层面而言,它是可行的。但我们也必须注意,围墙倒塌后处于当中那个解构坚固的我,有可能会遇到「现在每个人都将攻击我」的情况出现。

这是一项细微的操作施行,但如果你能着手进行的话,将会非常地有帮助。为此我们需要结合自律、专注与辨析意识。

从繁忙工作中获得有效歇息

我们可以采用许多其他策略尝试处理生活中的压力,有些甚至是非常简单的办法。就像如果我们需要从繁忙工作中休息片刻的话,就会起身、喝水、看着窗外等诸如此类的动作,而不是上线浏览网页。换句话说,是要减少刺激,而非增加刺激。压力即是来自过度刺激。你不想以带来更多刺激的方式予以解压,而是越少越好。

抱持想要自由解脱的决心,配合应用着三项训练:自律、专注与辨析意识,我们将能把日常生活中出现的压力与本身含有自我破坏性的恶习减至最低程度。我们将以更加平静的心态来处理工作、家庭、经济状况等多方面的压力。尤其在现代各种网路、社交媒体与音乐等等无所不在的情况下,其更能有效地加以应对。但这并非意味着我们需要放弃上网、丢掉手机或拒听音乐;不是这样的意思。而是要发展出更佳策略与优良习惯,以健康有益的方式使用它们。谢谢。

问题

问题是在现代生活里,我们必须对事物做出回应。举例来说,如果我们查看新闻,我们不只是出于自身关注而已,我们也会想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如何对事物做出回应。例如汇率,有时它们会在网上显示起伏变化过程,我们可能需要对此做出回应。或是某人传送简讯给你,表示有人生病需要帮忙。或是同事写信给我们,想询问一些事情。如果我们不查看的话,就无法知道详情为何。或是气象报告这个例子。如果我们不在早晨查看气象报告的话,一旦我们出门,天气有可能会变冷,但因为不知道状况,所以可能生病感冒。上述这些案例,都显示出我们会变得更无效率,可能会浪费时间或损害健康等等。

这就是为何我提到我们需要制订一项健全策略、一个聪慧方法让我们使用网路。譬如我们身躯过胖需要节食,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停止进食。我们只需限制食物摄取量即可。同样地,如果我们出现资讯过多症状,我们就需限制应该查看什么,且只查看重要内容、有益部份等等,如同我提及过的,制订一种策略,至少就像我电子邮件中的功能设定般,你可以选择标记,让你知道哪些部份可以稍后再看晚点处理。

但这种策略意味着,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是接收了所有资讯。虽然选择哪些回应哪些省略,但终究我们还是看过了全部的简讯、邮件与新闻等等。

同样地,你必须采取不同的策略。在早晨起床查看气象报告与整晚不睡计较获赞数量之间,两者性质是相当不同的。你不必介意你到底获得多少赞数。此外在你收到的简讯邮件当中,有些是推销广告,有些是来自工作上的一般业务等等,这些事情你都可以稍后再处理。你知道在你自己的通讯录里头,哪些是重要的而哪些是一般的。我有一位友人喜欢拍摄他的早餐相片,然后发送给其他人。对此我当然不会去特别注意。

他知道你不会看吗?

我会晚点再看,但我一定不会打断我的工作而去关注它。

其他宗教也提供我们一些方式,能够拥有这种「好感」激素的觉受。那么它们和佛教有什么区别呢?

的确,其他宗教也提供这一点,例如「耶稣爱我」和「神爱世人」等等─被感接受与朝着目标努力。这些内容确实存在着,这是事实。我之前提到的办法,并不特别专属于佛教,不需要任何宗教脉络,便可发现它们的存在;这仅属于一般策略,能够对众人有所帮助。在我所述当中没有什么是佛教徒专有的。

当我们问到何为佛教徒的专属部份时,它是一种在非常细微层次上的现实观点。透过与科学家对话的结果显示,其实内容也不是那么地特殊,因为此种现实观点与量子宇宙的观点极为一致。如果你以量子理论推导其逻辑结论来分析宇宙构造的话,那么你会得到关于空无和缘起的佛教义理。

如果我们实际准备好去跟某人碰面,然后展开行动去见此人,但当我们真的会晤到对方时,他却不停地查看手机,根本不在意我们,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我们正面对相聚着,可以向对方明确表示这是不合适的吗?

以我个人而言,我认为告诉对方「哈啰!我在这里喔!」是恰当的。现在出现一套所谓的手机礼仪是非常重要的,尤其你做为父母亲又有青少年子女,需要建立起在餐桌上禁止手机传讯与通话的习惯。是的,你可以说这是不允许的,你必须让他们把手机搁置一旁。我有一位任教于美国大学的友人,在上课期间,她就让她的学生把手机留在讲桌上。不准他们在座位上出现手机。我认为此举完全恰当。有趣的是─因为讲座时间长达3小时,所以我忘了是每45分钟或是1小时的时候,她就会短暂归还手机给学生。通常学生不是因为赶着上厕所,而是焦急着无法查看手机。所以一到休息时刻,大家便蜂拥而上拾起手机开始查看。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来,这是非常有趣的状况。

这的确是人们对手机的一种长期沉迷,必须帮助人们发展某种社交规范。我认为这是适宜地,如果能以礼貌方式进行的话。同样地,在必须知晓的灾难情报与只谈着芝麻蒜皮的小事之间,两者情况也不尽相同。但老实说,我们多久会接到一次报灾电话?如果我们与某人碰面,而我们正在等待电话以确认孩子是否安全到家之类情况发生的时候,你可以告知对方。以礼貌方式说明:「我正在等通电话,需要确认孩子是否安全到家。」然后对方便会理解,一切都清楚了。

当乘坐地铁捷运时,我总会聆听音乐,但此举不是为了增添更多刺激,而是实际地去减低负面激量。因为在我的周遭,人们三不五时交谈议论,而有时候我并不想听到它们,在他们的对话里充斥着负面消极内容。还有地铁上的宣传广告,一直重复播放至你已经会倒背如流的地步。因此为了封闭一切的这些负面刺激,我只好聆听音乐。我这是在逃避吗?还是我把属于负面与强烈的刺激因素,转变成更具柔和感与较少破坏性的情况。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印度案例,但这有可能不是最合适的答案:在印度,当你搭乘夜间巴士时,里头设有影音装备,整晚都在不停播放着。同样的影片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而且还开到最大音量。当你要求司机「能否调低音量」之类时,对方便会回应说到「那你不要听就好了」。

在地铁上,你不需要去听大家在说什么。关键在于注意力。也就是你到底在意什么?如果你关注在所有人的身上,例如看看他们的脸部表情,如果对方不是那么地高兴,那就对他们给予祝福,展示出慈悲心意,愿其远离烦恼,愿其具足幸福,然后你的注意力就不会聚焦于他们在说些什么之上;你就不再会盯着宣传广告。你的注意力便转移至其他事物上头。

如果我们不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就听音乐吧,这也无妨。但是音乐不能成为藉口而去打扰他人。这是一个练习慈悲的绝佳机会。 

想一想自他交换的原则,这是一个接受与给予之相当进阶的佛法修行。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尝试着,与其对他人谈话内容推离拒绝并竖起围墙,还不如采行接受态度,以开放之姿,对他人交谈的细琐负面杂事等等一并接受,然后向他们传递关爱祈愿,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感到沮丧难过,都希望一切安然度过。期冀对方可以参与更多富有意义且积极的事物活动。所以,这是一个自他交换练习的大好时机。

很多时候,一开始我们满怀具足自由解脱的决心,但到后来却逐渐减少,可能是由于懒散或其他因素,我们遂不再感到这股心意。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加以复原呢?

对此通常给出的主要建议是,提醒自己那些亟欲解脱的弊端恶习及其正面利益,无论我们决心要从何处解脱或痛苦情况为何。另外还要提醒自己从中解脱的办法是什么,加强自信认定此法不仅有效,我们也都能做得到。这些都是自由解脱决心当中非常重要的成份。换句话说,要不断地提醒自己,「如果努力足够,便可脱离恶习。」否则的话,你只会感到沮丧,然后一事无成,最终以放弃收场。

假使我们进行禅修练习,会让我们更加稳定,这是我们可以达成的。但如果当我们服用药物让自身更加稳定,此举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也可做到,不会改变我们什么。当然,如果某人患病,就必须服用药物。但是假如某人在日常生活中服用药物只是为了改善心理状况,例如减轻压力或其他负面影响,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认为我们需要对佛法抱持实际态度。佛法之所以产生效力,是因为修习者已达某种成熟度与稳定性。如果你在情绪或心理上出现严重失常的话,那么你就尚未无法应用佛法。你需要先获得某种程度的稳定性,这时药物可以提供协助─无论是镇定剂或抗抑郁药等等之类。你需要额外的一些帮助。光只会说「嗯,只要打坐就好」,这样的人尚未有能力修行。一旦你变得比较稳定之后,当然你就必须克服对药物上瘾的症状。最后更加稳定之际,你便处于心境正常的状态下,即可运用禅修练习。在此之前,由于过度不安失常,所以无法静心专注。

在缅甸,有三人因为悬挂餐厅广告上头出现佛陀带着耳机的形象而受罚入狱。从佛教角度看来,你对本次事件有何评议?

提婆达多,是佛陀的忌妒堂兄弟,总是一直想伤害他,但当然佛陀不会受到伤害,也一定不会为此感到沮丧。因此,佛陀不会因为其照片上出现带着耳机的形象,就觉得被冒犯到。可是,以佛教弟子而言,或是任何宗教信徒,当人们对其主要神祇人物出现不敬态度时,就会产生令人反感的情况。没有理由去冒犯他人,这是非常粗鲁的。把对方关进监狱里,或是裁定巨额罚款,也许根本不适合。但是,他们需要不再重蹈覆辙。言论自由并非一定意味着有权去侵犯他人;特别当你知道这将激怒某个社群团体时。当然,现前情况取决于是谁决定何为冒犯与否,而这可能有被滥用之嫌。但是一旦此事涉及宗教领域,无论对耶稣、穆罕默德或佛陀出现不敬之举,很明显地都是不合宜的。试想基督徒对十字架上耶稣挂耳机听iPod的广告,被当成一种新iPod宣传品,会有何反应呢?我不认为强硬派的基督徒会对此表示赞扬。

我们可以努力实现世俗目标或灵性宗旨,但我却发现有两种极端模式。一种是更加专注于世俗目标上,但此举乃是毫无止境,你满足某个目标,然后又会出现下一个。另一种则是如同我在佛教社群中看到的景像,他们尝试获证灵性宗旨,但却往往遗忘世俗目标。是否有某种方法或途径,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而寻求一个平衡点呢?

达赖喇嘛尊者总是提到要一半一半。我们必须认清我们的生活现实是什么,我们的义务责任是什么:例如财务状况如何,有亲人眷属吗?所以要实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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