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珍貴人生

導言偈頌以及第一到第四偈

導言

今天晚上,我們將開始探討一位藏人大師托美桑波所著的一部經典。 這本經典名為 《三十七種菩薩行》 ,是藏傳佛教所有教派都要學習的主要論典。

托美桑波出自薩迦派傳承,生活在 13 世紀,他聲名卓著,被認為是真正的菩薩。 他著有大量經典,撰有多種注疏,其中最著名就是對寂天 《入菩薩行論》 的注疏,他還最早撰寫了恰卡瓦格西 《修心七要》 的注疏,修心,我喜歡稱之為 態度訓練 ,藏語稱之為 洛炯Lojong )。 我想,根據他所做注疏的類型和經典本身,我們就能夠看到他在菩薩之道上是確實是一位了不起的殊勝者。 這些早期的大乘教義,就是他這裡論述的修行類型的來源。

這裡,三十七這個數字意義非同尋常。 我們發現,它在佛教文獻中反復出現。 有一組三十七種修行,或者三十七種因素,它引導我們獲得解脫或者達成覺悟。 這些修行包括四正念、八正道等這些修法,都是一些非常非常著名的東西。 遵循小乘佛教之道邁向解脫,或者遵循大乘佛教之道邁向覺悟,這些修行都是人人所遵行的 – 因此,這裡選擇數字三十七就是為了這些菩薩行。

本論開始:

禮敬羅格須瓦拉雅

羅格須瓦拉雅是觀音的另一個稱謂。 觀音是一切諸佛慈悲的化身,因此向他頂禮或者禮敬很合適,然後從根本上禮敬慈悲。 所有經典都以禮敬諸佛或者某位人物之類開始,所以我們這裡禮敬羅格須瓦拉雅。 在某種意義上,這表明了教義獲得啟示的淵源所出,所以所有的印度典籍都這樣開頭。 表達頂禮或敬意之後,就是身體的頂禮。

頌詞是:

我通過三門經常來禮敬,至尊菇如和怙主觀世音。他們知道諸法無所來去,專為利益迷途眾生努力。

我們在頂禮時,我們的行為通過“三門”來進行,這就從我們的思想而言的身體、言語、和思維(身語意)。 “門”指 – 有時候它就被譯作“門”,但它實際上是門徑,我們通過它能夠交流、行動、幫助別人,等等。

我們向誰頂禮呢? 首先、最重要的是 “ 至尊菇如 ” 、靈修導師;然後,其次向“ 怙主觀世音 ”。 怙主這裡表示,在某種意義上,他鼓舞著我們,所以保護著我們,或者護衛著我們不要毫無慈悲地自私行事。 首先提到菇如上師,然後提到羅格須瓦拉雅,這一點意義重大。 實際上,在我們很多典籍中,文辭的順序出於某種原因而特定做了抉擇;因此一個人在翻譯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小心,遵循正確的順序。 靈修導師是一切本尊的來源,例如像格須瓦拉雅。

有一個那洛巴和他的弟子 – 偉大的藏人譯師瑪爾巴的故事。 有一天,那洛巴正在親見壇城和本尊喜金剛。 瑪爾巴進來了,那洛巴問他,“你向誰頂禮呢?向我,還是喜金剛?”瑪爾巴說,“哦,我每天都見你,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喜金剛,所以我首先向喜金剛頂禮。”於是,那洛巴打了個響指,喜金剛及其壇城就消失了。 接著,他對瑪爾巴說,“你剛才犯了一個大錯,這將對你產生負性的後果(不善業),但是你要長記在心,沒有菇如上師,就永遠沒有辦法親見這些本尊。上師是首要的。”

這個故事清楚表明,我們不能僅僅崇拜那些本尊,就像他們是聖人一樣。 同樣,我們也要崇拜上師,就像他們是聖人一樣。 這同樣有一點不合適,因為上師並不會從他們那裡來拯救我們。 而是通過遵循他們的教導、通過他們的啟迪,使我們獲得解脫、達到覺悟。

那麼,至尊上師和格須瓦拉雅的特點是什麼呢? 這就是,他們認識到“ 諸法無所來去 ”。 這是首要的一點。 當然,這是指關於空的教義,他們能夠清楚地理解和認識,不會有事物以不可能的方式存在,包括來和去。 這一點也是偉大的印度大師龍樹所提出的,這裡,我們可以通過煩惱情緒、以及它們引起的苦難和麻煩來加以理解。 當我們看每個人所具有的苦難和麻煩時,我們同樣也有,其實並不是它們作為真實確立的事物而存在,就像從後台滾入我們思維的乒乓球,給我們造成麻煩,如果我們要消除它們,它們就會退出我們的思維,停留在另一個房間裡。

反之,我們的煩惱情緒和麻煩是根據因緣和條件而產生的。 同樣,我們可以根據因緣和條件而消除它們。 如果這些麻煩和煩惱情緒只是自個兒存在,我們就別無他法可施了,因為如果他們的存在就像一個乒乓球那樣,即便我們消除了它們,它們仍然會反彈回來。 因此,為了幫助別人,很有必要認識所有現象,這裡尤其是煩惱情緒、麻煩、等等,並沒有真正存在,並沒有真正存在的來去。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或者理解了這一點的基礎上,至尊上師和格須瓦拉雅,就像文中所言,“ 專為利益迷途眾生努力 ”。 正是通過這種對空的理解、對現實的理解,一個人能夠做出 有效的 努力以裨益他人。 如果我們對人們的麻煩、它們如何養存在、以及我們作為大救星,有一種並不現實的理解,那麼這就不會起作用。 我們就不能真正幫助任何人。 我們就易於造成更多的麻煩和誤解。

他們“ 專為努力 ”,意思是這就是他們的唯一的目的。 他們沒有為個人自身的目的而致力於此,他們的目的和意願是只為他人努力。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指“ 至尊的 ”菇如上師,而不是僅僅任何一位菇如,因為,顯然周圍可以有各種靈修導師,儘管他們可以幫助別人,同樣還會致力於自身的私利目的。

為“ 利益迷途眾生 ” 努力,“迷途眾生”指我們全部有限眾生,有時候稱之為“眾有情”,他們從一個轉生向另一個轉生無助地游移,充滿了各種苦難和麻煩。 “為(他們的)利益”意思是幫助他們達到所致力於的合適的靈修目標,不管這是解脫還是覺悟。

這是第一首導言頌詞:

我通過三門經常來禮敬,至尊菇如和怙主觀世音。他們知道諸法無所來去,專為利益迷途眾生努力。

第二首導言頌詞是:

圓滿覺悟的諸佛是饒益快樂之源,這齣自他們證悟的神聖佛法。既然這依據他們知道是何種修持,我將開示這種菩薩的修行。

這是造論的立宗句 – 這是我們在印度或者藏人經典中看到的一種標準做法 – 其中,作者闡明他將要解釋的內容。 眾佛,“ 圓滿覺悟的諸佛是饒益快樂之源 ”,換句話說,通過他們的教導,我們獲得解脫或者達到覺悟的饒益,以及隨之而來的快樂,因為我們從所有苦難中得到解脫,並通過覺悟能夠饒益所有人。

眾佛如何成為這些饒益和快樂之源的呢? 這“ 出自他們證悟的神聖佛法 ”。 這裡,我們在說“聖神佛法”的時候,需要根據法寶來加以理解。 法寶指的是第三聖諦或第四聖諦,即在佛心識的連續統裡,真正斷滅所有的麻煩及其因緣,正道就是思維的真正路徑,換句話說,就是帶來這種真正斷滅及其結果的真正的理解力。 正是這種理解作為一種路徑,帶來了這種真正的斷滅,以及這種斷滅的結果狀態。 因此,我們在談論這樣一種狀態,在此之中,所有的苦難、所有的麻煩、所有的煩惱情緒、所有這些局限都被消除了,所有的領悟都實現了,一個完全覺悟的佛證悟了這些;“證悟”的意思是在他的心識連續統裡“使之本然如此”。

眾佛並非總是如此,他們並不是從最初就成就為佛的。 眾佛開始的時候和我們一樣,為了能夠消除這些遮蔽他們思維的愚昧、煩惱情緒、以及苦難等等,他們精進修持、非常努力。 這些被稱為“客塵”(飛逝的污漬) ,像雲一樣遮蓋著我們的思維,它們並非我們思維的本質,它們能夠被消除,理解這一點非常重要。 現在當然,理解這一點並堅信這一點需要進行大量的學習研究的反思。 我們確實沒有時間現在就深入其中,但努力相信獲得解脫和達到覺悟確實 可能的,這一點非常重要。 我們需要堅信,通過正確的理解消除這種愚昧是可能的,獲得這種正確的理解,任何時候都擁有它,這樣這種愚昧就不會重新回來,這是可能的。 同樣,極其重要的是,理解並堅信不僅別人能夠做到這一點,我自己也能夠完全消滅思維中的這種愚昧,像佛一樣通過證悟一條思維的真正路徑從而達到真正的斷滅。

佛如何能夠達到這一點呢? 這是因為佛法發現、聽說、聽見了獲致它的真正的修行、就此深思細想從而予以理解,然後就此作出禪定從而內化並證悟它。 因此,認識這一點非常重要,正如托美桑波這裡所說的,“ 這依據他們知道是何種修持 ”,因此認識何為菩薩行非常重要,我們自己為了成就為佛,需要將什麼切實付諸修行實踐呢? 因此,因為成佛、證悟神聖佛法,要依靠對其修行內容的認識,托美桑波說,他將作出解釋,這樣我們就可以聽到、學到這些,並在此基礎上作出思考,努力理解它們,然後禪定 – 換句話說,內化它們,將它們付諸修行實踐。

寶貴的人生

正如我們在道次第中 – 思維的階梯、心識的路徑,引領向解脫和覺悟的心識 – 的教義,正如我們在其中所具有的,托美桑波在這裡同樣以寶貴的人生作為開始,因為它是進行努力的基石,或者說通過它我們才能獲得覺悟 – 真正獲得解脫或者達到覺悟,或者二者得兼。 所以,托美桑波這樣開始了三十七種修行的第一首頌詞:

(1)如今我獲得這(轉生為人的)偉大航船,擁有閒暇和豐富資源,這確實難得,為了使自己和他人從無法控制的輪迴中解脫,修行聞思禪定,毫不猶豫、夜以繼日,這就是菩薩行。

現在,我們獲得了寶貴的轉生為人。 托美桑波在這裡將它指稱為偉大的航船 – 我們在寂天大師的經典 《入菩薩行論》 中也能夠看到這個意象 – 這條船能夠搭載我們渡過輪迴之海到彼岸,即獲得解脫。 這個寶貴人生的偉大船隻有什麼特徵呢? 就是八種閒暇和十種資糧。

“閒暇”一詞就像一段暫停時間。 就像我的一位導師格西阿旺達吉經常解釋的,把自己看做是一個從最糟糕的轉世狀態開始的旅客,只是在人道輪迴中度一個短暫的假期,這樣很有幫助。 所以我們有一段暫停時間,一個短暫的閒暇,但是我們毫無疑問要返回到那些糟糕的轉生狀態(惡趣)。 這裡,沒有必要遍覽八種閒暇或十種資糧,它們是用來充實的各種品質、或者充實的各方面,給我們大量好機會來進行靈修。 但是如果我們轉生在一個糟糕的狀態、或者某種地方 – 即便轉生成一個人 – 但是在那裡得不到佛法、或者進行任何類型的靈修都會受到迫害之類的話,那麼我們定然沒有閒餘時間能夠用來追循靈修之道。 如果我們轉生為蟑螂,任何人看到我們就想踩上一腳,我們真的能做什麼呢?

我們的生命中擁有豐富的機會,因為我們有教義可得,有靈修導師,有書籍經典,有這麼多東西使得追循靈修之道成為可能 – 支持佛法中心的人,像這一位,等等。 “ 這確實難得 ”,托美桑波如是說。 如果我們想一想世界上昆蟲的數量和動物的數量之類 – 即便我們不去想我們無法看到的另外的世界(趣) – 即便和前者相比較,人類的數量非常小。 即便在人類當中,有多少人真正可以獲得佛法,而在那些獲得者當中,又有多少人真正對佛法感興趣呢? 即便在那些對佛法感興趣的、並獲得佛法的人中,有多少人確實對它有足夠的重視,從而真正使佛法成為他們生活的中心,付諸大量的精力去學習它、思考它、禪修它呢? 非常少。 絕大多數人即便對佛法感興趣,也因為沒有時間罷了,他們也並沒有給它給予應當的優先次序。

托美桑波說,對於難得的、寶貴的轉生為人的有效利用,其方法就是用它來“ 修行聞思禪定,毫不猶豫,夜以繼日 ”。 這就意味著,我們需要切實學習佛法,需要研究它、聆聽它。 起初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是口語的,並沒有被書寫下來,所以我們這裡在經典中總是用“ 聆聽佛法 ”這個詞,但是在當代,它的意思也可以是“閱讀”、“研究”佛法。 你必須要學習它,正如托美桑波早些時候在經典中所說的,證悟佛法依靠認識什麼是修行。

當然,我們需要通過真實的、可靠的來源來學習佛法。 很多典籍、很多導師並不可靠。 這是一個困境。 我們需要辨別研究什麼和聆聽誰講,這樣就不會陷入困惑或者被誤導。 即便我們沒有能力真正來認識導師的心裡在想什麼,我們至少可以從約定俗成的、世俗的層次上去看,他們如何行為,他們如何與弟子聯繫,他們如何與生活相聯繫,如此等等。 畢竟,菩薩戒之一就是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讓別人喪失佛法信仰的事。因此,如果一名導師行為方式不體面,那麼他們並沒有持守菩薩戒。

對於書籍,我們同樣需要進行辨別。 並非所有的書籍都是真實的;並非所有的書籍都得到了很好的翻譯,等等。 所以,我們要拿它和我們閱讀的其他東西加以比較:它有意義嗎? 我們必須諮詢人們,尊重他們對這本經典或那本經典的看法等。 然後,我們需要思考我們之所學、我們之所研究,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理解它。 這需要很多時間。 在不明白我們在做什麼、心中仍然充滿了疑惑時試圖對一個東西進行禪修,這只能造成愚昧。

這就是為什麼,在佛教中我們有 辯論 的傳統。 辯論通過釐清一個修行主題中的所有疑問,為我們的禪修做準備。 我們不會像別人那樣強烈地挑戰我們的理解力,這就是為什麼與別人辯論很重要的原因。 在辯論中,每個人都必須參與論辯。 你不能只是坐在班上聽著,然後睡著了。 藏人辯論的方式就是人人同時進行論辯,聲音洪亮,比肩相鄰。 這確實非常好,因為這迫使你集中註意力。 如果你無法專注,你就無法運用藏人的風格進行論辯,而這種專注的技巧正是一個人可以用之於禪定之器。

同樣,一個人在進行論辯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會說出一些愚蠢之言,人人都會報以嘲笑,這對於克服嚴重的自我心理大有好處。 這也是被帶入到我們禪修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面。 如果我們懷著嚴重的自我中心進行禪修,“啊呀,我是這麼偉大的一位禪修者;看吧,我在這裡重複著十萬這個或者那個”,那麼,這常常只是在滿足自我,而不是幫助去消除一個膨脹的自我。 即便我們沒有辯論的機會,我們也確實真正需要思考佛法,並且不停提問再提問。 我發現,翻譯、詳細寫出教義、謄寫,這些都是非常優秀的方法,促使我們考慮教義,因為要能夠解釋它或者翻譯它,你就必須理解它。

接下來,我們需要禪修。 “禪修”實際的意思是通過不斷地重複,培養一種有饒益的新的理解習慣或者新的思維態度,就像我們學彈鋼琴你就必須要練習一樣。 這裡“修”和“練習”用了同樣的一個詞“ practice”,意思是不斷反复地去實踐它。 當我們練習到足夠的程度時,它就會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我們就能夠彈奏鋼琴,而無需想著琴鍵在哪裡,要彈的那個鍵在哪裡。 與此類似,當我們做出足夠的禪修時,那麼愛、慈悲、以及對空的正確理解等等,就自然而然形成了。

托美桑波說,我們需要去實踐它,“ 毫不猶豫、夜以繼日 ”。 這就意味著堅持始終如一。 同樣,我們可以理解“毫不猶豫”就意味著“沒有心理上的游移”。 我們需要“夜以繼日”地去做,這裡的意思是不管有什麼樣的聆聽佛法的機會,我們都找時間去聽。 我們要給予它最高的優先權;思考佛法及其意義,我們無需正襟危坐地去聽。 我們可以在任何時間去做。 如果我們在洗澡,在吃飯,不管我們正在做什麼,總是可以將這個時間用於思考佛法中的這一點或者那一點。 顯然,我們不可能在生命的每一秒鐘都這樣做。 這將極其違背自然。 但是,關鍵在於,我們無需必定要找專門的段,在專門的房間裡,滿是裝飾品,以及和很多人認為禪修室全然是一副什麼樣子所匹配的各種設備。 我們根本不需要這些,米拉日巴一定沒有這些,我們也無需擁有這些。

同樣,禪修並不是我們必須要局限在禪修坐墊上的東西。 例如,我們在商店排隊等候時、或者塞車時,就是進行禪修或者修行如像 忍耐 的佳妙良機。 很多人修行大乘佛教的禪定 – 不僅僅是大乘佛教類型的,包括涉及到愛與慈悲的任何類型的佛教禪修 – 只根據觀想的形象進行禪修,但是卻無法根據真實的人來進行。 這確實大錯特錯。 對於所有這些正努力通過對真實生活情境中鮮活的人的進行禪觀所培養的好習慣,我們都需要努力付諸實踐。 因此,我們“ 夜以繼日 ”地這樣做,正如托美桑波所言。

這裡,我們去這樣做的原因或者目的是什麼? 托美桑波說,“ 為了使自己和他人從無法控制的輪迴中解脫 ”。 其目的是解脫 – 讓我們自己從輪迴中解脫出來 – 以及覺悟,即解脫別人於“大海”的能力,而“大海”,當然就返回去聯繫到了他在這首頌詞的開頭所使用的意像上了,即寶貴人生的“偉大航船” 。 這是關於寶貴人生的第一首頌詞。 現在,我再次誦讀它,現在請根據這些解釋給以理解。

(1)如今我獲得這(轉生為人的)偉大航船,擁有閒暇和豐富資源,這確實難得,為了使自己和他人從無法控制的輪迴中解脫,修行聞思禪定,毫不猶豫、夜以繼日,這就是菩薩行。

充分利用寶貴人生的最有利條件

托美桑波繼續解釋了最有利於充分利用寶貴人生的各種條件:

(2)對親友的執迷似置身波濤,對敵人的憤怒如火中燒,愚昧讓我們陷於黑暗,從而忘記何取何舍,捨離家鄉就是菩薩行。

當我們待在“ 家鄉 ” – 不管我們所說的是村子、城市、國家或者任何地方 – 身處在生長於斯的地方,通常我們負性的習慣和煩惱情緒 – 我們所擁有的各種經歷和各種關係,就佔據主導。 如果可能,那麼經常建議我們離開家鄉至少一段時間,這樣我們就能夠在些許程度上疏離負性的習慣,對我們的生活獲得一種洞見。 這可能是去某個閉關中心,在某個佛法中心參加一個集中的佛法研究項目,我們可以去印度或者尼泊爾 – 那裡有很多這種去處。

因此,當我們待在家鄉的時候,正如托美桑波所指出的,“ 對親友的執迷似置身波濤 ”。 如果你想像這樣一個意象,一片葉子墜落地面,水波搖曳它,載著它去任何一個地方。 與此相似,當我們迷戀於朋友時,那麼朋友會說,“走吧。我們出去到酒吧喝上一杯。”“我們出去做做這個或做做那個。”我們只是追隨而行,就像一片葉子,被水波搖曳著,或者被水驅使著一樣,這裡就是這種意象。 這是因為執迷之故。 當朋友給我們一支香煙,或者給我們一杯酒,我們因為迷戀而接受它,因為我們不想讓朋友失望:“朋友們會認為我不好”。 “我可能會失去朋友。”就我們的佛法修持而言,這樣一些東西湧現出來,會阻礙我們真正“堅守陣地”,就像藏人所說的那樣。

對敵人的憤怒如火中燒 ”。 我們最了解的人最容易惹惱我們,對嗎? 當他們不去做我們想讓他們做的事,或者他們做事的方式與我們不同時,“我的朋友沒給我打電話”,或者“我的車壞了”,這樣一些事情。 我們對此非常生氣,因為我們有這樣一些期待,我們對這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物總是要近在身邊,為我所欲為。

在家鄉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有所不利的第三種有毒害性的態度是“ 愚昧讓我們陷於黑暗,從而忘記何取何舍 ”。 “ 何取何舍 ”是指要採取的建設性行動和要放棄的負性行動。當我們和朋友在一起,或者和我們不喜歡、招我們煩的人在一起時,我們就容易完全忘記我要採納、培養的是什麼,以及我努力要從思維中消除的是什麼 – 憤怒、執 迷、如此等等 – 於是我們就變得愚昧無知起來。我們就再也真正不清楚什麼是對我們和他人有益的,什麼是有害的。這種愚昧“ 讓我們陷於黑暗 ”。就像在我們頭上套了一個紙袋子,所以這首頌詞說:

(2)對親友的執迷似置身波濤,對敵人的憤怒如火中燒,愚昧讓我們陷於黑暗,從而忘記何取何舍捨離家鄉就是菩薩行。
(3)清除有害之物,煩惱情緒和態度漸被扼制;沒有分心之物,建設性的修行逐漸增加;使意識明確清晰,對佛法的確定自然增長。幽僻隱居就是菩薩行。

這就是最有利於充分利用寶貴人生的條件 – 而這就是,一旦我們離開故土,就隱居在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 作為佛法修行的初學者,如果我們離開家鄉,而生活在一個繁忙喧鬧的大城市,那麼這對我們就可能極其不利。 只有獲得了極好的訓練,獲得了極高的成就像菩薩一樣,我們就可以返回到繁忙喧鬧的城市中來生活。 實際上,這在印度就是一種訓練,在修行上達到一定水平的穩定性之後,這些了不起的瑜伽師就會去 – 就像他們所說的 – “生活在十字路口”、繁華的十字路口,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挑戰,看他們的修行是否穩定,他們的成就是否穩固? 但這只會在後期實現。 在開始階段,幽僻隱居很重要。

實際上,就為了培養心理穩定性、或者專注(止),我們需要擁有什麼品質而言,這兩首頌詞很容易讓人想起寂天大師在 《入菩薩行論》 中之所言。

那麼,當我們幽僻隱居時,希望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這就是“ 清除有害之物,煩惱情緒和態度漸被扼制 ”。 “有害之物”可能是我們非常迷戀的東西,或者讓我們很煩惱的東西。 “有害之物”也可能是過量的食物。 它還可 能是酒精和毒品,讓我們處於麻醉狀態或者變得遲鈍。

如果我們自己清除了造成這些煩惱情緒產生的東西,那麼,儘管它不是消除這些煩惱情緒和態度的最終結果;但是它有所裨益。 因此,“ 煩惱情緒和態度漸被扼制 ”。 “扼制”的意思是“挫敗”,這樣它們就逐漸被消滅殆盡了。

我想,我們通過自身的體驗可以了解這一點。 如果我們有過一樁糟糕的婚姻,後來離婚了,然後如果我們每天都看到前夫(妻),這就會很麻煩,因為憤怒和煩惱情緒總是會一再生起。 但是,如果我們長期不見這位已經離異的另一半,那麼憤怒的力量就會逐漸消失,不是嗎? 同樣如此,如果對離開我們的人心懷迷戀,這種憤怒,是同一回事,如果我們一直見到他們,這種執迷和傷害就會不斷持續;如果相互有一段距離,那麼這種煩惱情緒就會逐漸降下來。

幽僻隱居還有一些別的什麼優點呢? 托美桑波說,“ 沒有分心之物,建設性的修行逐漸增加 ”。 如果我們能夠完全遠離電子郵件、電話、手機、電影、娛樂、俱樂部、聚會、電視,所有這些,那麼我們就沒有分心之物了。 自然地,就能更加建設性地利用我們的時間,如果這是我們幽僻隱居的原因的話。 對音樂也是如此 – 有很多人完全沉湎於音樂,走路的時候必須得帶著蘋果機和隨身聽之類的東西,即便幾分鐘沒有音樂也不行,這基本上阻礙了他們思考任何東西。 如果消除這一點,那麼我們就有機會能夠切實直面我們的思維,努力理解它的情況。

這確實很可笑,尤其是現在帶著這些手機,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現象。 我住的地方有一套地鐵系統和公交車以及類似的東西,你坐在裡面看,很多、大多數人不會只是禪修在那裡。 每個人都在玩手機。 這很不可思議。 如果我們消除這些分心的東西,建設性的修行就自然會增加 – 我們有更多的時間。

這裡,最後一句是,“ 使意識明確清晰,對佛法的確定自然增長 ”。 幽僻隱居時,我們的意識、我們的理解力等就會變得越來越明晰,因為我們一直遠離這些有害之物和分心之物。 我們對佛法的確定在增長。我們對佛法的信心,這是確實值得寶貴的東西,而且我們已經能夠檢查我們的疑慮等等,真正專注在佛法上。 所有這些都會增長增加。

但僅僅只是幽僻隱居遠離家鄉並不保證我們的煩惱情緒和分心分神就會降低,因為我們還可能迷戀禪修的墊子。 我們可能深受蚊子的騷擾,或者在做群體閉關,當中一些人在咳嗽或者坐立不安。 所以,我們不能僅僅依靠幽僻隱居,儘管因為刺激他們的類似的東西再也不存在了,這些煩惱情緒下降的可能性增大了。 我們要做出更多的保證,不會屈從於這些煩惱情緒之類,就要考慮死亡和無常。 但是在談他們之前,讓我們再誦讀一遍第三首頌詞:

(3)清除有害之物,煩惱情緒和態度漸被扼制;沒有分心之物,建設性的修行逐漸增加;使意識明確清晰,對佛法的確定自然增長。幽僻隱居就是菩薩行。

死亡和無常

(4)親友雖然常聚,終將各自分離;奮鬥所積財富,必將拋諸身後,意識及諸伴生,定會離此客身。棄絕牽掛此世,此乃真菩薩行。

我們擁有寶貴的為人之轉生,既然擁有了,那我們就需要充分加以利用。 我們如何充分加以利用呢? 從最初開始,我們的思考就要超越此世。 即便我們幽僻隱居,我們仍然可能想念和擔心朋友和財產等所有這些東西。 因此,托美桑波說,我們需要“ 棄絕牽掛此世 ”。 它的意思就是,我們必須要棄絕我們完全 僅僅 關心今世人生。 因此,一個更明了的翻譯實際上應該是,“菩薩行乃是放棄我們之所關心全然只是今世”,我想這樣更清楚一點。 確實,說我們百分之百地不關心此世,這是不可能的、或者不現實的。 畢竟,我們必須要養家糊口,我們必須要自立,我們有家庭,我們必須養活他們,等等。 但是,最好的是,恰如嘉木樣大師所言,一半對一半:一半用來關心此世的俗事,一半關心用來關心超越此世的靈修目標。

我們放棄這種關心 – 完全關心今世人生的方法,就是通過思考如何樣“ 親友雖然常聚,終將各自分離 ”, 托美桑波如是說。 這非常正確;我們通過無常來思考。 聖天,一位偉大的印度大師,使用了這樣一個意象,我們和所鍾愛的人就像一棵樹上被風吹動的葉子,有一小會兒一起在風中飄行 – 這是風的業力 – 但是,最終風會讓樹葉各奔東西,“分離” – 這是很不錯的一個意象。

奮鬥所積財富,必將拋諸身後 ”。 我們死的時候什麼也帶不走。 你們中有些人可能有親戚、父母等已經過世了,你會注意到,他們最寶貴的東西在他們去世後就成廢物了。 沒有人想保留它,全都被扔掉了。如果他們擁有財富,常常發生的事就是,親屬會因為誰得到這筆財富而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因此,把我們所有的精力放在將來只能扔到垃圾堆裡、引起別人爭議的財富和財物上 – 有什麼意義呢? 聖天大師說的很好,在我們死去之前,只要還有時間,我們需要把財物和東西送給那些真正需要它們的人。

我在自己的導師什貢仁波切身上註意到了這一點。 他去世之前 – 他似乎很清楚他什麼時候示寂 – 他布施了他擁有的大量財物。 他的很多藏書,宗喀巴大師的選集,他送給了寺院。 他的很多宗教儀式用具都送給了別人;所以說,他遵循了聖天大師的教導。 他最貴重的宗教儀式用具,全給了別人。 “ 奮鬥所積財富,必將拋諸身後 ”。

最末的兩句, “ 意識及諸伴生,定會離此客身 ”。 對這一點必須要正確地予以理解。 我們不是在說一個固有的實體的“我”坐在我的身體裡面,只是居於其中,利用它,通過它享受事物,然後在用完結束時飛走了。 反之,這說的是,我們的思維連續統會產生不同的生命時間執迷於不同類型的身體,而此世這特定的身體只是暫時的。 就我們克服對身體的執迷方面,寂天大師談了很多。 例如,我們死之後,我們的身體只是保留幾天或更長時間,然後就沒有人想留著它了。 它開始腐爛變臭。 人人都想把它處理掉,所以這個身體有什麼美妙可言呢? 因此,不僅我們的財物變成了垃圾,我們的身體在某種意義上也變成了垃圾,人們只想像垃圾一樣埋掉它、燒掉它。 這就是現實。 伙計們,這並不非常光彩或浪漫,但這就是它之為它。

因此,當我們認識到寶貴的人生,這個身體,我們所擁有的財物,擁有的朋友等等,這都是暫時的,他們都會逝去,那麼一方面對他們不會有全身心的關注,另一方面我們利用他們,利用他們能夠給與我們的任何幫助,更多地修行佛法。 因此,這句首頌詞總結起來是:

(4)親友雖然常聚,終將各自分離;奮鬥所積財富,必將拋諸身後,意識及諸伴生,定會離此客身。棄絕牽掛此世,此乃真菩薩行。

或者,我們還可以將它實際上譯作“放棄對今世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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