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靈性成就,不管是培養慈悲心或對真實本性的觀察慧,我們都需要非常好的專注定功。沒有它,我們從一開始就無法培養這些功德,也不可能在我們的心中保有它們。但關於定功的題目很複雜,在不同的佛教教授背景下有很多不同的種類跟階段。因此,為了要知道經典在說的是什麼,以及在進展當中的哪一階段該培養什麼,我們需要知道並且清楚地分辨這些階段的專注定。
專注的不同狀態
要獲得心態穩定,我們需要增強專注(藏文:ting-nge-'dzin ,梵文:samadhi,三摩地)。這個術語也被譯作心理固著(mental fixation)或心理上的固著(mentally fixating)。 專注或 心理固著就是將注意力停留在某一個具體的事物或一種特定的心理狀態上,例如慈愛或者憤怒。
根據四世紀或五世紀的印度大師世親所著的 《阿毘達摩俱舍論》(藏文: Chos mngon-pa'i mdzod,梵文: Abhidharma-kosha),某種層次的心理固著每時每刻都伴隨著我們的體驗。當達到完滿時,注意力仍然毫不動搖地集中在該目標上,完全明晰而警醒。 換句話說,它完全擺脫了思維不定( 藏文:rgod-pa ,掉舉)和思維遲鈍(藏文:bying-ba,沉沒),不會受到任何事物的干擾。 這種層次的心理固著稱為 正定。
當正定集中在四聖諦上時,或者更具體一點,集中在人(藏文: gang-zag,士夫)或者現象(藏文:chos,法) — 概念性的或者非概念性的 — 沒有不可能存在的“靈魂”(藏文:bdag-med,無我)上時,它被稱為 全身心的專注(藏文:mnyam-bzhag,等至,禪定的平衡)。
在禪修(靜坐)期間,緊接著一段時間的對沒有不可能存在的“靈魂”的全身心的專注,當專注力集中於像一種幻像一樣的人或現象時,它被稱為 隨後成就(藏文: rjes-thob, 後得位,隨後的了悟,後禪定)。在禪修其它主題之際、甚至在禪修間隙,隨後成就認知有時候會持續。
專注的五個障礙
要提高我們的專注力需要努力消除五種有礙專注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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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維不定和悔恨(藏文:rgod-'gyod, 掉悔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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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意(藏文:gnod-sems,嗔恚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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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模糊、昏昏欲睡(藏文:rmugs-gnyid,睡眠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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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想要得到之物的意圖(藏文:'dod-la 'dun-pa,樂欲住地)(往這個總體方向上走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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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柔寡斷(藏文:the-tshoms,猶豫知)。
這五種障礙可以概括為思維不定(藏文:rgod-pa)(對注意力分散的一種細分或者思維游移)和思維遲鈍(藏文:bying-ba )。
止:一種平靜安定的心
止(藏文:zhi-gnas,寂止,安住)是一種平靜安定的心態,不僅僅是正定。它不僅僅是一種平息了妨礙專注力的障礙和單單指向(藏文:rtse-gcig,專注一境)一個目標這種心態或者出於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此外,還有另一個心理因素(藏文:sems-byung,心所)伴隨著它:一種生理和心理的適應感(藏文:shin-sbyangs,輕安,柔軟性、靈活性)。
- 生理和心理的適應感 是一種感覺完全適合去做某件事的心理因素 — 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完全專注於任何事物。這既令人振奮又充滿喜悅,但不是以一種有所干擾的方式而為之。
在兩種重要的禪修: 透視性(藏文:dpyad-sgom,觀察修,分析性的禪定)和穩固性(藏文:' jog-sgom,安住修)當中,止是後者的一個例子。它主要是集中收攝注意力在一個事物上,例如呼吸,並以正確的方式看待之,例如視其為無常,然後持念於此事實上。
印度大師無著與蓮華戒提供了很多培養寂止時可以運用的事物清單,並且特別解說了在每一種事物的特徵上,我們該怎麼持念於彼。這些事物不只有像呼吸或觀想佛,也有能淨化我們的行為或帶來麻煩狀態的態度。例如,為了要克服對我們身體的執著,我們可以針對我們的身體修止,正確地思惟身體的不淨。
作為一種副產品,止帶來超感官意識(藏文:mngon-shes,神通,高級的覺悟),例如從很遙遠的距離能看能聽以及了解他人思想的能力。在 《菩提道燈》(藏文:Lam-sgron,梵文:Bodhipathapradipa)中,十世紀晚期的印度大師阿底峽強調獲得這些能力、以便能夠更好地幫助他人的重要性。
觀 : 一種極其敏銳的心態
一旦我們達成止,那在維持同樣的專注基礎之上,觀(vipashyana; 一種極為敏銳的心,特殊的內觀)能增加粗分辨識(調查)跟細分觀察(審核)的心理因子。
- 粗分辨識 (rtog-pa)調查對境並偵測其主要特徵。
- 細分觀察 (dpyod-pa) 審查對境並且分辨其微小的細節。兩者都跟詞彙思考無關,儘管這兩者都可能以詞彙思考增益之。因此,在兩種主要禪修— 分別性和穩定性當中,觀強調了前者。
此外,止的生理和心理的適應感,使我們得以在一個對象上面保持收攝專注,想多久就多久;在此基礎上,觀 給予第二層的生理與心理適應感。這種額外的適應感是一種感到完全能透視和充分理解任何事物精微細節的感覺。觀並不一定完全只聚焦於空性或者四聖諦,儘管在經乘中這是常見的。它也能專注於任何能夠成辦寂止的對境上。
因此,如果一種心的狀態是在某種觀之中,它普遍地是屬於相結合的一種狀態:止與觀結合(藏文:zhi-lhag zung-'brel,止觀雙運)。在這種結合中,其中的一個 — 在此是止 — 首先被達成,然後是第二項 — 在這個例子中是觀 — 與止結合。 因此,儘管我們在獲得止之前為觀而努力,但是如果沒有首先獲得止,我們實際上無法達到觀。
總結
心理穩定、專心、全神貫注、全然致志、隨後成就、止和觀,每一種都是專注心靈的特殊類型。當我們認識其中的差異時,我們將會在禪修修行中各自地獲得實現,而不會因無知或困惑而予以混淆不清。
問答
在沒有通過修止培養專注的情況下,有可能獲得一種到某些更高靜坐的層次嗎 – 就像從止到觀到密宗再到大圓滿(dzogchen)?
我不這樣認為。 我認為,我讀過或者聽過的所有各種靜坐的教導和手冊都要求我們必須首先要培養專注。 現在,不管你是否需要培養完全合乎定義層次的止是另外一回事。 例如,在密宗中,有可以同時培養止和觀的特殊方法。 因此在每個體系,有你達到止和觀的不同方法。
止是一種沉靜並安住下來的心理狀態,它將所有思維游移和遲鈍木訥沉靜下來,並且安住於聚焦在一個物體或者一種看待事物的方式上。 因此,它 100% 像這樣,完全的專注。 再加上它還有一種適應感,這是一種讓人振奮的感覺(但並非一種讓人煩惱的方式),在身體和心理上能夠為我所欲地保持聚焦於任何一個事物。 因此,它就像如果你身體方面訓練得非常非常好,那麼,你就有這種身體上的適應性,能夠做任何事。 這是一種非常讓人振奮的感覺。
然後是定義性的或者真正的觀,居於止之上,它是一種獨有的心理感知狀態,能夠感知任何事物,有一種更多的適應性。
因此,不管是大圓滿靜坐還是尋常的密宗靜坐或者別的什麼,都會有上述這些要素。
最近很頻繁,有教師來到烏克蘭和俄羅斯,他們教授主題很深奧的教導如密宗或者像(atiyoga),此外,如像為期十天的觀的課程也隨處可見。 我的問題是,首先,如果我並沒有培養成足夠強大的止,參加這些教導會有意義嗎? 其次:如果弟子中沒有強大的止做基礎,老師們為什麼還要教呢?
首先,要達到止非常非常困難(儘管經典中說,如果你精進努力,就能夠在三個月內獲得它)。 參加任何形式的教導,專注是必要的。 如果你到了那裡,在整個講座中睡覺,或者在整個講座中思維游移或者心不在焉,那就沒什麼意義了。 因此,我們至少需要某種層次的專注來參加講座,從而使之有所獲益。 這並不必然要求是完全的止實際上,如果要等到達到了完全的止,那個時候我們就可能不參加任何講座了。
藏人是來世的徹底堅信者。 當有導師教導這些高級的論題時,他們經常說這樣做是為來世播下種子;他們並不期待你在此生就理解或者修行它。 這就是很多俗世藏人(甚至一些僧人和尼姑)參加教導的方式 – 為來世播下種子。 因此,這些導師 – 他們為什麼教授這些教義,從藏人的方面講,他們作出考慮的方式完全不同於我們西方人的想法。
接下來,你一定要看佛法中心的組織方。 如果你提供的課程是密宗或者大圓滿或者某種異乎尋常的主題,較之於提供一個皈依的課程或者另外一些無人問津的話題,這種主題會吸引更多的人。 佛法中心的組織方在支付佛法中心的租費和支付老師往來等費用方面就會有壓力。 所以,這裡也有這些輪迴似的、經濟性的原因。 同樣,當中還有一些原因來自藏人這邊,不是那麼強烈,因為他們並不堅持要教什麼(嗯,有些人堅持),但是他們有很大的壓力,要帶錢回去供養寺院裡的僧人。 這確實是他們身上一個很真切的壓力,因此有大量聽眾對他們很有好處。 我們並非生活在一個理想的世界,這就是不幸。
因此,這些老師來了、他們教導的全是這些很高級的主題,如果選項是去還是不去,那麼在很多方面,去是上策。 但是我們切不可自命不凡,認為“我修行這麼高,實際上我現在就可以修行所有這一切,就在此生此世。”相對的另一面也真實:我們不要灰心洩氣,想著,“哦,這太高級了,修行它對我來說永遠是不可能的。”一個人修行的時間越長(我們談論的是幾十年又幾十年),那麼你就更加能夠認識到,你須要返回到初始,在這些非常非常關鍵的起始階段真正精進努力。 如果沒有起始階段,那麼在此之上的一切東西都不會有任何意義,對此而言沒有任何實質內容,只是空話。 我們應該努力思考:“我正在做什麼,以準備繼續在我來世的道路上前進?我對它的認識有多嚴肅?在這個方向上,我採取了什麼切實的步驟?”要達到那個層次,說老實話,這確實不平常。